翌日
万里阴云,冷风飕飕。
雪双搀扶着裹好披风的应织初,上了戚家马车。
马车里熏了好闻的檀香,座子上铺了舒厚的软毯。
雪双将暖手炉塞到少女手中,盯着少女这身打扮,不满嗔道:“姑娘,你打扮得也太素了,虽说我们是去庙里进香不亦太过招摇,但也不用这么低调吧,好歹我们是戚府的人哎,招摇过市本就是应该的。”
应织初忍着没反驳。
难道让她说,她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弦月公主,也不是什么离国乐师么?
昨晚雪双三言两语透露出了爆炸信息,应织初便将此事捋了个大概。
哪里是什么旧友重逢,这整个是一出鸿门宴呐。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山脚下。
雪双留了车夫在山脚下的茶棚里歇着,她陪着少女登上了重重石阶。
不知是否与今日气候转冷有关,上山的香客比往日少了许多。
远远望去,二人窈窕身影落在山路上,仿佛一卷淡雅画作。
到了金钟寺正殿外,应织初心间忍不住轻叹。
记得那次来时,殿内坐满了念经小僧,逼得她只能在这廊下躲雨。
那天秋雨初凉,香客们都早早撑伞离去,唯她一人凄清候在殿外,还遇到了那个不速之客。
转眼间,已经一月过去了。
踏入正殿内,望着那悲悯众生的金尊大佛像。
应织初率先想到的竟然是司空瑶那张清冷的面庞。
她心灵微动,接过雪双递来的燃香,虔诚跪在蒲团上。
她本不信佛,可还是庄重地拜了三拜。
一愿父母九泉之下安息。
二愿自己替梁家报仇雪恨。
三愿,某人来生能寻到她想白首而约的少年。
将香柱插好后,应织初便寻到了洒扫的小僧,打听弦月公主是否来此。
“哦,弦月公主正在与方丈下棋呢,姑娘不如在偏殿多等一会儿。”
应织初还没说话,雪双先不满道:“你家方丈几时不能下棋,你看不出我家姑娘大病初愈身子正弱吗?她哪里能久等,你还不快快去禅房通禀,得罪了戚府的人,有你好果子吃!”
小僧听闻此言,吓得面色苍白,急急跑出正殿。
应织初忍不住训斥道:“雪双你平日里素来稳重,今日怎这般不讲理呢,我们多等一会儿又何妨?”
雪双叹口气,解释:“我的傻姑娘,你看不出来人家是故意欺负我们的吗?本来是她下的帖子邀我们前来,偏偏撵我们去偏殿候着,看人下菜碟不要太明显。”
应织初吞吞口水,那句“我当然看出来啦”又吞回肚里。
雪双这么一闹,小僧再回来传话时便恭敬了许多,“不好意思女施主,弦月公主说了,麻烦您多等片刻,说若女施主不愿久等,那她只好来日亲自登门致歉。”
嗯?
应织初秀眉一挑,瞄了眼雪双,丫鬟当下会意。
“既然弦月公主与方丈下棋正酣,我们也不好强作打扰,便先回去了。”
小僧可松了口气,擦擦额上汗珠,双手合十行礼后,便继续自己的洒扫课程。
应织初与雪双悄声走出正殿。
“姑娘,我们真回去呀?”
“当然不了。雪双你知道方丈禅房在哪吗?”应织初眼眸一眯,问道。
雪双点头,“奴婢知道呀,奴婢还替二公子给无尤大师送过信呢,他可眼熟奴婢呢。”
说罢扭身带路,跟在她身后的应织初忍不住望天。
这丫头,真不知该说她没心机,还是心思单纯。
她怎么什么都跟自己说呢,弄得应织初想见外一下都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