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板做的墙,被一拳凿了个窟窿,刚好凤昼白稍稍抬头,就能看到凤于归安稳地躺在床上。
西门错见好好的墙被穿了个窟窿,又是心疼地一咧嘴,这堵墙的钱,也要算在凤于归头上。
李白道:“现在你看到了?也放心了?”
凤昼白终于松了口气,将头重重摔在枕头上,“看到了……”
他原本因为激愤而冒火的两眼,瞬间黯淡了下来,父帅没事最好,可是等他醒来,知道自己精心栽培二十余载的儿子,已经武功尽废,成了个废人,该是何等心痛!
而他,也再也不能陪在父帅左右,驰骋沙场,保家卫国了。
李白挥挥扇子,让西门错几个先出去,等门关好,才在床边重新坐下,温和道:“咱俩的名中,都有个白,看在这个缘分的份上,年轻人,我再给你指条明路。”
凤昼白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
“呵呵,你不爱听,我却不得不说,敢问你凤昼白闻名天下,靠的是什么?是你爹的英名,还是你大哥的武功?”
凤昼白的眼光动了动,依然不语。
“都不是,你靠的,是你自己。所谓‘文武双凤’,你大哥,是带兵打仗,骁勇善战的那一个,而你呢?你一向应该靠得是这里!”
李白用扇子柄,敲了敲自己的头。
“行军打仗,若是没了这里,就算给你雄兵百万,也是一定要扑gai的!”
“可是没了武功,我只会成为父帅和大哥的负累。”凤昼白第一次说话声音有些小。
“我也不会武功啊!”李白笑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有智慧的人,不一定要整天打打杀杀。”
“你的意思是……?”
“我书读的不多,但是历史掌故也粗通一二,自古以来,弃武从文、镇国兴邦者,不在少数,凤二公子,何不一试?”
凤昼白不屑地哼了一声,“让我在朝堂上与那些文绉绉的老头子打嘴架,不如让我死了!”
李白撇嘴,“谁说让你入仕为官了啊?我说的是,让你学学我,改行干军师!很有前途的职业哦!”
凤昼白将脸扭到一边,“我只会听命打仗,不会出谋划策。”
李白将他的头掰过来,“那是因为你没试过,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如果有一天,你们凤家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你的裤腰带上,你全家都指望着你脑中灵光一现来改变命运,你面前的百万大军,都在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你,你就会了。”
凤昼白不吭声。
李白笑笑,站起身来,“人生在世,求得一个痛快。男儿固然应当志在四方,但若是无奈之下,只能留得残躯,那么熬他个蜡炬成灰、流芳千古,也不失为一个出路。你好好想想吧,我该去吃晚饭了,肚子饿!”
凤昼白的肚子,也不失时机地叫了一声。
他好没面子,静了半晌,终于黑着脸问:“可有饭?”
李白弯腰替他解了手脚上捆着的草绳,“原来你也饿了啊,饿了,是好事。”
——
这晚,凤昼白躺在山贼的硬板床上,睡不着,瞪着眼望着茅屋外的星空。
天上的星象与北疆不同,却与少时在百花城的城楼上所观相似。
这些星星正在提醒他,家就在南面不远处。
可他,却差点就死在了离家只有三日路程的地方。
那日遇袭,敌人不知究竟有多少,可从他们相互之间的呼应方式及功夫套路来看,分明是两拨人。
一拨人围攻五皇子的营帐,绞杀外围兵士,而另一拨人,则只有八个人,其身手之高,是他生平仅见。
这八个人的目标很明显,就是不计一切代价将他们父子截在外围,为击杀五皇子创造时机。
想要对付凤家的人,不知道是谁,但这次是真的下了狠手!
父帅这一路,行事已经小心再小心,却仍然着了他们的道。
身为军政大员,手握重兵,护送皇子回朝途中,却半路遇伏,丢了皇子,无论如何都难辞其咎。
五皇子此番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父子二人即便今日不死,来日回京之后,这件事也必然无法善罢甘休。
而且恐怕就是他们还没有死,才是正中了敌人的下怀。
他武功尽废,父亲又身受重伤,这群山贼绝非善类,只怕夜长梦多,他到底该如何平安抽身,将父帅安然无恙地护送回百花城呢?
凤昼白长得酷似龙幼微,生得不但白净,而且甚是好看,光是那一双忽闪忽闪的长长睫毛,从小就经常被女孩子们追着看。
他此时已经配合孙先生,净过脸,顺过头发,将眼帘微微覆上,在心中细细盘算。
“黄莺叫”已经在遇伏的时候接二连三全都放出去了,相信母亲一定会很快接到消息,派人前来接应。
但是,这贼窝不知距离他们遇伏的地方有多远,也不知如何才能让母亲寻到这里。
还有那些截杀他们的高手,背后必有十分厉害的人操控,那个人,若是想困住他们父子,拖延时间,在京中有所动作,就一定不会轻易让母亲找到他们。
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凤昼白特别听话,一大早起来认真配合孙先生清理伤口,吃药,耐着性子吃过早餐,梳洗整齐,又坐在轮椅上,由绿豆推着,去悄悄看望了尚在昏迷中的凤于归,之后才去见西门错。
“西门大王想做点小生意,赚点外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