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乘鸾吼:“你有病啊!到今日今日,你还装蓝染!”
阮君庭顾不上胸口的疼,抓住她还要凿下来那小拳头,“告诉本王,本王是不是就是那蓝染?”
“你做梦!你放手!他是谁都不会是你!”凤乘鸾狠狠拽回自己的手,“阮君庭,今天我帮你挡了容虚成,算是还你山鬼口这里的人情,从今以后,你我两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想在南渊干什么都行,但是要是再跟我凤家扯在一起,你别怪我第一个把你卖了去换功勋!”
头顶,夏季的闷雷传来,由远而近,隆隆作响,大雨顷刻便至。
凤乘鸾转身,头也不回。
二十年前,就是这样的季节,大雨滂沱之中,她死死抓住蓝染,抓住了最后的依靠,将他当成整个后半生的天!
可现在,她为了他,连命都可以重活一次,却再也找不回他了!
人,离开地毫不犹豫,大步踏出,泪珠也随着脚步,从眼眶中震落。
空中,开始砸下豆大的雨点,突如其来的雨幕,将她和依然立在树下的那一袭蓝衣,彻底隔绝开来。
阮君庭看着她在雨中渐渐模糊的背影,眼眸微垂,任凭雨水顺着睫毛滑落。
也许他真的疯了!
他竟然想凭借认背影这种无聊的手段,来证明自己就是她心中的蓝染!
为什么本王要是别人!
阮君庭的眼眸重新缓缓抬起,本王从来不需要扮演旁人,来求得女子的欢心!
顽强!
——
山鬼口新任的守将,毫无意外地出身凤系军阀,于三日后如期抵达营地,与副将交接一番,又恭敬聆听了龙幼微一番嘱托之后,精神抖擞地走马上任,这里的事就算暂时告一段落了。
一行人回京,龙幼微带着龙牙武士骑马先行,西门错自告奋勇要保护三小姐,厚着脸皮蹭在凤乘鸾身边,不肯离开。
龙幼微经过葫芦山和山鬼口这两次危难,已经对西门错有了点好感,觉得他虽然是个不着调的混蛋,却也是个狠人,关键时刻挡灾挡事儿毫不含糊,既然女儿能镇得住他,那么把他留给她。
只是那后面软轿里躺着的那位尊神……
龙幼微骑在马上,招呼凤乘鸾过去,压低声音,“你这几天没理人家呀?”
“我理他干嘛!我又不认识他!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凤乘鸾瞪眼。
“那他这一路跟咱们回去,多尴尬!”
“他去咱们家干嘛?”
“额……,这个……,娘手里,还有他想要的东西。咳……!”
“什么玩意?”
“一个女人,姓修的。”
“修映雪?她在娘你的手上?”
“不小心抓到的,不然你以为北面守关山那边怎么会这么消停?”
“哦。”凤乘鸾眼珠子转了转,就应了一声。
龙幼微从马上直起身子,挑高了声音,“其实呢,靖王殿下早在你受伤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他此番不顾危机,折返回来,就是要将修映雪带回北辰。”
凤乘鸾原本就阴沉沉的脸,唰地黑了,“那么,娘你能让他们俩就这么愉快地走了?”
说完转念一想,自己到底在不忿什么!
上辈子,修映雪本来就是他的王妃!这辈子,也应该一样。
龙幼微回头冲着阮君庭的轿子道:“呵呵,北疆危机不能解,修映雪就要一直在咱们将军府做客,她到底能不能愉快地回北辰去,就看靖王殿下的本事了。”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后面软轿里眯着眼睛假寐的阮君庭听个清楚。
这话明面上的意思,是逼迫阮君庭再次出面,务必促成两国停战议和,而言下之意却是,你想将老娘手中的这枚棋子变成你钳制天策军的棋子,那得先把老娘和老娘的宝贝女儿哄乐了!
阮君庭眼都不睁,一只手撑着头,侧身睡在轿中,纹丝不动。
骑马跟在轿外的秋雨影只好替自家主子,艰难地向龙幼微笑笑,点点头。
他家王爷明明已经身子大好,不要说骑马,飞都没问题,可现在回百花城却偏偏要用轿子,不但用轿,而且是软轿,能躺着的那种!
看来自从那白铁面具掉了,这懒劲儿就上来了,连赶路都要躺着的,除了凤家小姐来骂架,别人,无论跟谁说话,连眼都不睁。
——
与此同时,在距离山鬼口不下一日脚程的一座山里,幽谷中央,林木葱茏,有一座不大的庭院,门口匾额,是浑厚疏狂的两个字,“梦粱”,取的竟然是一枕黄粱,万事皆空之意。
园中景致,极其精致,方寸之地,楼台亭阁,水榭雕梁,应有尽有,又引了山间活水,溪水飞瀑,错落有致,彰显其中的主人是何等精于风雅之事。
梦粱院中,琴声悠扬,不徐不疾,声声触及心弦,若说是弹琴的人气定神闲,不如说,他正在等一个人。
而且,那人必定会来。
果然,没多久,远方一声破空之声,听了便知有高手凌波微步而来,接着,便有妖娆女子,身姿窈窕,十指奇长,手持一杆翠玉烟枪,如一支艳红的羽箭般射来,直扎梦粱院门口。
红绡昂首,用低沉婉转的烟嗓对门口两名守卫道:“劳烦两位进去向琼楼公子通传一声,就说七少主来了。”
紧接着,一乘披了漫漫黑色帷幕的凉轿,由四名小童抬着,轻功惊人,脚踏树尖,飞渡而来,又稳稳落下。
门前守卫一人进去通传,另一人慌忙上前恭迎,“公子说了,七少主今日会来,果然就来了,快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