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蜡人,一只新的玩偶。
不是上次地下室的那个丁采采。
而是……,凤如仪!
温卿墨小心翼翼替她穿上新制的衣裳,手法轻柔,生怕碰坏了,弄伤了。
一面心疼,一面又嫌弃。
如此没脑子的女人,那日他站在大街上,只给她看了一眼背影,她就跟着他回了这别苑。
他将针刺进她的头顶,再替她小心在周身涂上精心调配的防腐白蜡时,她还是活着的。
不知道一动不能动,活着被人做成玩偶,是种什么滋味。
温卿墨替她仔仔细细穿好繁复的彩衣,直到穿戴整齐,没有一丝瑕疵。
之后,他对着已经成了玩偶的凤如仪嫣然一笑,“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彼岸吗?现在,你在彼岸,可看得见此处花开?”
他抬手轻轻抽了她腰间的丝带,将这已死之人直直推倒在软塌上,于是那刚刚精心缝制好的彩衣,又被纷纷扬扬撕扯了稀烂,扔了一地……
——
将军府里,东苑深处,竹林后面,凤静初低着头,向左走,被凤若素拦住,向右走,再被她横出一步拦住。
“你到底要干什么?”凤静初始终不肯抬头,回避凤若素的眼睛。
“你到底跟不跟我去?”凤若素叉着腰。
“容大小姐跟姮儿有仇怨,我不想让姮儿难做,我不会去的。”
凤若素摆弄了一下指甲,“你不去是吧?你不去的话,我就把你在清河码头地牢里的那些事儿,全都抖搂出去!”
“不要!”凤静初猛地抬头,“你不要说!”
凤若素靠近一步,“怕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想能清清白白嫁人吗?”
凤静初向后退了一小步,重新深深低下头,“你不要逼我!小心我告诉母亲!”
“告诉母亲?你去啊!你看她会理你的死活吗?实话告诉你吧,凤静初,你跟我一样,咱们都回不去了!”凤若素凑近她,如恶犬嗅着到嘴的美味,“咱们的事儿,若是被母亲知道了,以她的脾气,你觉得她会怎么处置你?而且,你比我更惨,你已经被那么多人尝过了,清白早就没了,你觉得你对她来说,还有利用价值吗?那些封疆大吏,你嫁了谁不是要被退货?”
凤静初鼓起勇气,稍微大了一点声,“你不要再说了!我……早就不想嫁人的事了,留在这里,能够有饭吃,有衣穿,苟延残喘,一辈子孝敬父帅、母亲和我娘,也是好的。”
“哈哈哈……!太天真了,你以为龙幼微会养你这个没用的吗?”
“不是的,母亲她对我们还是很好的。”
“你别自欺欺人了,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将咱们这些庶出的孩子当成是他们凤家的骨肉了?你不过是怕她!你跟我一样怕她!你我不过是她驯养的猫狗!”
“我没有!我不是!”
凤若素掐住凤静初的肩膀,“抬起头来,眼下,还有一条出路,你要不要听?”
“我不听!”
“你必须听!跟我去见容婉,借容家的手,推倒龙幼微,这凤家,将来无论谁做女主人,你我的境遇都会不一样。”
凤静初用力挣扎,却敌不过凤若素有力,“你可以去找别人,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你最倒霉,你没的选!”
凤静初的确没得选。
凤乘鸾和容婉被拉上船之后,清河码头那里,就剩下一些暗城的低等守卫。
这些人,离了十四爷,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时之间群魔乱舞。
凤若素承受了那么多不堪的事,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何能甘心,于是她仗着与那些守卫还有些“交情”的有利条件,就那么残忍地,在最后关头,将自家姐妹卖了出去,保全了自己。
当时,凤静初的惨痛哭声,她隔着多少道门都听得见,却分外受用。
而等到援兵赶到时,她又第一个冲进地牢,替已经不能走路的凤静初穿好衣服,扶了出去。
她叮嘱她,切莫将这件事说出去,否则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凤静初就真的如她所言,将所有的苦水,都一个人咽到了肚子里。
现在,凤若素要干这么大一件事,自然要拉上一个垫背的,凤静初一向与凤乘鸾亲近交好,由她来举证凤乘鸾母女勾结北辰,谋害天下兵马大元帅,效果自然好过凤若素。
此事,若是成了,功劳算她凤若素的,若是败了,也无需她承担任何责任。
两全其美!
而且,凤若素笃定,凤静初一定会任由她摆布,因为只有她知道她全部的秘密,她是她唯一的依靠。
原来,地狱根本不需要踏进,这人间,本就是地狱。
原来,通神根本不需要朝觐,每个神,都是由恶魔飞升而来!
凤静初最后终于怕了,她怕回忆起那几天的遭遇,那些人的眼神,她更害怕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些。
若是真的被说出去了,那她这一辈子,都要在别人的那种眼神中度过。
“好,我跟你去,但是,我只是陪你走一趟,害母亲和姮儿的事,我绝对不会做。”
凤静初也不是傻子,凤若素要拉着她见容婉,自然没好事。
她只知那是深渊,却不知那深渊那么深。
她只想在崖边站一会儿,却不知身后还有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