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欣然一笑,“恭喜你,他现在已经是我的疫种了。有没有很替他很开心?”
“什么?”赵氏半天没缓过神来,“你……,原来你从来就没想过将他还给我!”
“呵呵呵……”温卿墨站起来,抬手将凤展玉头上的兜帽扯掉,露出那颗头皮一块一块掉落的头,“他没救了,这样的儿子,还你,你敢要吗?”
“啊——!”赵氏惊得险些跌倒,“展玉他前几天不是这个样子的!你骗我!你骗我!”
温卿墨自顾自摆弄着丝线,“你觉得,就凭你这种蝼蚁,值得我骗什么?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要揭发凤于归的那个要命的秘密罢了!”
“不!不是的!展玉!你还我展玉!”赵氏扑上去,想要拉走凤展玉。
可她的拼尽全力,可对于温卿墨来说,却如挥走一只苍蝇般。
赵氏还没等靠近,就已横飞出去,重重摔在墙角。
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展玉啊!展玉!娘……没用,娘好傻,娘以为什么都不要了,就能救得了你……”
温卿墨偏着头,看她绝望的模样,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俯身,指尖探下一滴泪,送到眼前,映着光细看一番,眉头微凝。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母子之情?”
赵氏忽然抱住他的脚,“你放过展玉吧!我求求你!他虽然不是我生的,却是我的唯一,我求求你,太子殿下,您也是爹娘生的,您也有自己的娘……!”
“娘……”,温卿墨盯着那一滴泪的目光,骤然重新凌厉起来,之后妖魔般一笑,“来人,送赵氏回府去。”
“什么?不要啊!不要!太子殿下!你饶了我啊!我不能回去!我若是回了凤家,会被龙幼微活活打死的啊!”
她死死抱住他的脚,“您行行好,我不要展玉了!我把他给你!你不要送我回去!龙幼微不会放过我的!”
提起回凤家,赵氏脸上的绝望,尤甚痛失儿子。
“啧啧,刚才还母子情深,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原来,儿子的命,还是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啊!”温卿墨笑得有些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来人,拖走!”
外面进来人,将赵氏拖出去。
她不甘地挣扎嘶叫,“展玉,救娘啊!”
“展玉!你醒醒啊!”
“我不要回去啊!”
“温卿墨,我要将你的阴谋全都抖出去!我要让你功归一篑!”
温卿墨满不在乎地重新在绣架前坐下,拿起银针,摇头叹道:“就凭你?一个贱妾,你说的话,我要别人信你,别人就信你,我不准别人信你,就没有人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嗤!
他的针,穿过红锦,一声极轻的刺透声。
这时,门外又响起脚步声,“哈哈哈……,七少主这里,今天好热闹啊!”
景元熙推门,不请而入。
温卿墨脸色一寒,“元熙太子最近春风得意,言行举止越来越放肆了。”
景元熙讨了个没趣,脸上的笑霎时收了,“呵呵,这不是跟七少主您熟了嘛。”
他四下环顾这间竹林小筑,闲话家常般笑呵呵道:“龙皓华已经收不住了,他要废了本宫,呵呵呵,您看怎么办呢?”
“你想怎么办?”温卿墨专注于绣架,并不看他。
景元熙笑得两眼冒光,“哈哈哈,七少主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没有太子给他废不就完了?”
温卿墨将手中的线,小心拉出,目光随着针,缓缓扬起,“你舍得吗?”
“有什么舍不得!本宫若是舍不得他,等龙皓华揭发出真相,他就会废了本宫!什么父子亲情,全是假的!”
“好啊,那就如你所愿。”温卿墨依然声色淡淡。
景元熙见他答应了,一双眼睛立时更亮,“只是七少主,这一次,想要本宫用什么来交换?”
“不着急,还没想好。”温卿墨轻轻抚了一下红锦,重新站起身来,看向景元熙微笑,“既然殿下要提前登基,那我就再送你一份称帝的大礼吧。”
“哦?什么?”
“新帝登基,祭天之后,百花城的大疫就会悄然消散。由此昭告天下,太子殿下,才是天命所归的真命天子!”他转身,身影逆光而立,“怎么样?喜欢吗?”
“哈哈哈哈……!好!七少主,你果然是本宫最坚实的仰赖!”
“呵呵呵……,这一切,都要感谢玄殇尊主对殿下的看重。”
两人有寒暄了一番,景元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温卿墨目送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消失。
外面,传来红绡的声音,“公子,无间极乐的轿子到了。”
温卿墨嘴角一抹苦笑,“今天还真是热闹啊,一个接一个,想安静绣花儿都不行。”
他转身对着镜子,整了整衣衫发冠,这才一脚踏出小筑。
……
极乐无间来的这一顶轿子,与其说是轿,却不如说是一座可以移动的小小的雕梁画栋,玉宇琼楼。
白玉栏杆,轻纱帐,镶金流苏,水晶铃。
二十四名花季少女,从纤弱的肩头,将轿子小心放下。
先从里面走下来的是司马琼楼,接着,他回手接应的,自然是暗城的玄殇尊主,沈星子。
沈星子两脚沾地,轻摇着鸦羽扇,望着温卿墨这座简单到乏善可陈的小小院落,颇有些惋惜,“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光阴,彼岸可真是过得随便啊!”
司马琼楼随在他身边,轻蔑一笑。
这小破院子,比起他的梦粱院,简直是平凡到尘埃里去了!
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温卿墨才姗姗来迟,两手的袖子还是挽着的,未来得及放下。
他见过沈星子,又与司马琼楼打了招呼,将二人往里面请。
司马琼楼嫌弃的一哼,“彼岸可真是忙啊,明知义父驾临,却不早早在门外迎接,莫不是你以为自己稳坐了南渊的太上皇,就眼中没了义父?”
温卿墨笑容浅浅,对沈星子道:“孩儿不敢,只是孩儿在为义父亲手准备一份见面礼,所以来迟了,义父里面请。”
“呵呵,没关系,彼岸对本座的敬重,向来都在心中,本座知道。”沈星子也不生气,进了门,登堂入室,坐在了上首。
温卿墨恭恭敬敬上前,奉上了一只白瓷碗,里面盛了热气腾腾,雪白浓稠的浆液。
“义父所到之处,从来不缺少美人与美酒,可今日到了孩儿这里,彼岸实在没有鲜活的美人献上,对美酒更是一窍不通,所以,只有亲手替义父磨煮了这一碗南渊特有的杏仁茶,聊表孝心。”
“呵呵,好啊。”沈星子看似心情甚好,伸手接过白瓷碗,指尖几乎触到温卿墨的手。
而温卿墨的指尖恰到好处地脱开,没能被他碰到。
沈星子有些悻悻,随便尝了一口,赞道:“嗯,不错,本座很喜欢。”
说完,将瓷碗放下,轻摇鸦羽扇,端详着温卿墨,等着他的下文。
气氛有种莫名的局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