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眼,莫名心情沉重。
凤乘鸾道:“必须尽快阻止他继续散播下去,否则,整个南渊都将成为他的虿盆!”
阮君庭抬眼望向周遭青山绿水,“没错,如此锦绣河山,若是沦为一片尸煞横行之地,绝非天道所愿。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温卿墨只是旁人的一只手,断人一手,不如割人咽喉。”
“你是说,沈霜白……?”
“沈霜白的主要势力,在北辰,整个暗城,之所以横行天下,无所顾忌,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暗城受到白玉京的庇护,有北辰的巨大国力作为依托。”
“呵呵!”凤乘鸾苦笑,“所以,要救南渊,归根结底,还要先帮北辰脱困?谈何容易!”
阮君庭沉沉一叹,“北辰,就如一只恒古巨兽,即便已然千疮百孔,也能所向披靡,无所畏惧,可有朝一日,它若真的崩塌了,只怕周遭列国,无一能够幸免。”
凤乘鸾没吭声,低着头,有些走神。
“怎么了?你那脑袋瓜子又在想什么?”
“嗯?”她重新抬头,“我在想,上辈子,往后的二十年,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沈霜白这个名字?后来也再没发生过瘟疫。而这辈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改变了什么?才让沈霜白大动温卿墨这一颗棋?”
“呵呵。”阮君庭笑得有些不乐意,“这个,你要去问你上辈子的那个阮玉郎了。”
他夹了马腹,走去前面。
“喂,生气啦?我就随便想想嘛!喂!小气鬼!”凤乘鸾策马追上去,“连你自己的醋都吃个不停,你到底要不要脸?”
“脸?”阮君庭瞪她,“了苍峰顶上,是哪个不要脸?”
他这样一说,凤乘鸾的脸唰地红了,“你……,你那天不是喝醉了吗?”
“是喝醉了,可却不像某些人,一旦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本王每次喝醉后,都糟了什么毒手,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阮君庭!”
凤乘鸾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啪地策马,一溜烟儿往前跑。
身后传来马蹄声,越追越近。
“你别过来!嗷——!”
阮君庭的马,追上来,忽然挤向她的马,伸手将人捞了,打横放在马上,扬起一路烟尘,扔下后面远远跟着的影卫,跑了。
“你放开我!”
“别动,带你去个好地方。”
“你能有什么好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就如马贼抢了个女人一样,将媳妇横在马上,一路奔进了山中。
那林间路,绕啊绕,赫然从苍翠的树林间,见到一角飞檐。
山神庙!
“你来这儿做什么?”
等马停了下来,凤乘鸾披头散发地跳下来。
阮君庭从怀中抽出半支红签,丢给她,“这个是别人的,我不要。”
说着,抬脚迈进庙门,“我要一支自己的。”
那半支红签,端端正正写了“蓝染”两个字,因为经常被拿在手里把玩,而有些掉了漆,竹片也已经十分的温润。
“他自己的……,嘿嘿!”凤乘鸾嘴角笑得绽开了花,也随着进了庙去。
可如今的山神庙,早就没了去年时候的香火繁盛,院中一片荒草丛生,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这是怎么了?”
“不管,拿了签,我们便走。”
阮君庭从门口落满灰尘的桌上,寻了竹筒,将一把签子理了理,笑呵呵递给她,“还想摇吗?”
“摇!”凤乘鸾这一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当初,她在他面前第一次丢人,就是因为这个破竹筒,如今没有那个倒霉的庙祝膈应人,而且,他们俩都已经成亲了,连孩子都有了,她就不信摇不出金漆姻缘签!
然而……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阮君庭坐在门槛儿上已经打了几个哈欠,凤乘鸾竹筒里的那一把签子,足足三支金签,却一个都摇不出来。
每次都是白头签!
每次!都是!
她瞪着眼,要跟那几支竹签拼命。
阮君庭又打了个哈气,“白头签,白头签,你注定要与本王白头了,别想着还有旁的姻缘了。”
“你住嘴!”凤乘鸾心里憋闷,越想就越多。
她与他,到底为什么就摇不出一支姻缘签?
“给我试试。”
阮君庭站起来,信心满满,夺过竹筒,哗哗哗,摇了三下。
啵儿!
掉出一支签。
白漆!
他眉头一蹙,“再来!”
结果,还是白的!
他深深瞪了一眼荒到已经头顶长草的山神像,“本王不信邪,再来!”
结果,他比凤乘鸾还执着地摇了无数次,就生生看着那三支红签跳出许多,可就是不掉出来。
凤乘鸾两手撑着桌子,乐得噗嗤嗤笑,“你也有今天!哈哈哈!阮君庭,你也有今天!”
她看着他堂堂一个北辰的亲王,竟然也像个大孩子赌气一样可爱,方才心头的阴霾全都一扫而光。
最后,实在没办法,阮君庭深深一叹,看着她,摇头微笑:“看来,本王是注定与你白头了,没得选了。”
凤乘鸾凑上前,两眼望着他,随手从竹筒中抽了一支,“这位公子,既然没得选了,就写上尊姓大名吧。”
说着,啪地,将竹签从中间破成两片。
再低头一看,金漆签头!
“啊——!姻缘签——!”
她揽着他的脖子,跳着脚叫!
“玉郎!玉郎!玉郎——!”
“哈哈哈……!”
阮君庭也朗然笑出了声,拦腰将她抱起,飞旋着转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支姻缘签,来得这样不容易。
可是,它总算是来了!
等用水浸润了庙里干涸了不知多久的墨,两人就各自郑重在这支来之不易的红签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待到上面的墨迹晾干,凤乘鸾轻轻揭开阮君庭胸前的衣襟,将写了“凤姮”两个字的半只红签,送进他怀中,之后,手掌轻轻按在他胸口上,“保管好,不准丢了,否则让你这辈子没媳妇!”
“呵呵,好,就算死了,也不离身。”
咣!
他挨了一拳,被凿得直晃。
“说什么不好,说死?”
“疼啊,娘子。”
“那给你揉揉。”凤乘鸾整个人贴在他的胸口,“放心,你一定会长命百岁,我知道!”
你一定比我活得长!
至少前世是这样。
一想到这个,她刚才被他的那句不着调的誓言吊起来的心,也终于又踏实了下来。
两人正是情意绵绵时,此时无声胜有声。
却不想,山神像后面,发出了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动!
“谁!”凤乘鸾一声惊喝。
轰!
阮君庭一掌击出,疾风骤起,吹散神像周围尘土经年的破旧黄绸帐子,便赫然见到,神像后面的墙,已经破了个一人高的洞,那洞口,正站着个孩子,手里端着只破碗,正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