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明天没法向王爷交待。
凤乘鸾冷静了一会儿,原地来回踱了几步,稍加整理思绪,“如今半个月已经过去,皇上还在等景元熙巡查十七路军阀的结果。但是景元熙怎么会那么老实地办事?他这一次,收集父帅谋反的罪证只怕没那么容易,但要借机拉拢各个凤系旁支,分心离间各部与父帅之间的关系,釜底抽薪,倒是可能性更大!”
“王妃英明,所以景元熙这一次,只挑了十七路军阀中的八个地处要塞,且手握实权的营部,亲临了一两日,期间,还斩了两名凤姓将领立威。”
“杀鸡儆猴。”
“正是。”
“那么,王爷是怎么打算的?”
“王爷……”秋雨影有些为难,“实不相瞒,王爷担心王妃忧虑,不准属下等擅自透露。”
“说!”凤乘鸾一声沉喝,之后又压下胸中的焦灼,耐着性子道:“秋将军,我一向敬你,也知你忠心无二,可这件事,是我的家事,出事的人,是我的父亲,要怎么决定,无论王爷,还是谁,都不能替我做主。”
“王妃说的是。”秋雨影犹豫再三,“其实王爷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也并非有心隐瞒,只是怕吓着王妃而已。”
“他自以为是!如今离百花城越来越远,越来越鞭长莫及,如何帮父帅解围?”
“呵呵,王爷的计谋,其实只有两个字,开战!”
“……!”凤乘鸾心头一惊,旋即冷静下来,“他擅自开战,只怕会中了北辰很多人的下怀!”
“这也是无奈之举,眼下,这是唯一既能将王妃安然离开南渊,又能助凤帅从危难之中脱困的两圈之策!”
“他打算什么时候开打?”
“待王妃过境。”
凤乘鸾微微低下头,没再吭声,心头有些酸楚。
“王妃今夜,可再看看南渊的山水,战火一旦燃起,您身为北辰的靖王妃,只怕,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我知道了。”凤乘鸾立在原地,袖中的手,紧了紧。“我想一个人静静,有劳秋将军了。”
“王妃,你不会擅自离开的,对吧?王爷的脾气,您比属下更清楚。”
“放心。我现在就算快马加鞭赶回去,也无异于飞蛾扑火,什么忙都帮不上。”
“王妃清楚这个道理,属下就放心了。”秋雨影对着她的背影,躬身一揖,之后回了庙中。
凤乘鸾两步飞身,跃上山神庙不高的土墙,望向南方。
这晚的月色,有些昏黄,不甚明朗,就如人心,纷乱莫名。
守关山一旦开战,南渊朝廷惊惧之下,必定会重新祭出父帅。
可这也只是缓兵之计而已。
凤家,以后该何去何从?父帅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难道还要一次又一次跪在那金殿之上,负荆请罪?
景帝在位,至少还敬重外公,仰赖父帅。
可他若是有一日崩了呢?
景元熙本就是一个阴险卑鄙,食腐为生的鬣狗,如今,这鬣狗还是个残了的,一旦得势,必定一方面更加没有底线地肆虐,另一方面,更加依赖暗城的势力!
还有北辰这边,战火一旦烧起来,又岂是说停就停的?
北辰的主战派一向强硬,定会趁此机会,想办法向守关山增兵,阮君庭稍有不慎,这场仗,就会弄假成真。
而且,她身为南渊和亲的公主,必定会成为肃德牵制他的把柄。
只要她在,阮君庭就要有所顾忌。
而他身上的瑞龙脑尚未清除,本身就在与太后的势力进行一场暗战。
这一步步,一桩桩,实在令人不敢深思。
进,则拯救天下,退,则独善其身。
阮君庭说得倒是容易。
可是有她在,他真的能来去那么洒脱吗?
还有最重要的!
肚子里的孩子!
他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凤乘鸾低头,看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本打算等到回了北辰,一切顺遂的话,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他那么喜欢孩子,一定会高兴地不知所措!
可眼下看来,还是暂且拖一拖吧。
不能在这个时候,分了他的心。
——
与此同时,百花城上空,星光璀璨,却照不穿整座城的一片愁云惨雾。
温卿墨在屋前花园里,伸伸胳膊,伸伸腿,舒展一番筋骨,深深呼吸外面的空气。
在床上生生躺了半个月,真是闷死了。
“太子殿下身子大好了?”身后,一个声音,很轻,却坚定。
他毫无意外地回头,果然是凤静初,“你还是忍不住来找我了?”
他笑得依旧妖艳,却是幸灾乐祸。
“殿下来凤家,到底做什么?”凤静初的眼睛,在星光下,闪闪发亮。
“你现在是凤家的叛徒,有资格替凤家问我吗?”温卿墨转身,逆光而立,“我若说,是来求救的,你信吗?”
凤静初温婉的勾起嘴角,“呵,我一直以为殿下是无所不能的。”
“我娘她居然还没处置你?”温卿墨现在是大模大样,人前人后,都厚着脸皮喊龙幼微作娘。
“夫人忙于正事,无暇顾及我这等蝼蚁。”
“夫人,你不喊她母亲了?”
凤静初微微颔首,没说话。
她早就没资格做龙幼微的女儿了。
“啧啧啧,”温卿墨一叹,“看你楚楚可怜的,又是被我牵连至此,不如,我再给你指条明路,想不想听?”
“我的路,自在脚下。”
凤静初经历过那么多事,却依然能如此沉静,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温卿墨倒是对她这个人真的刮目相看了。
“嗯,果然有成大事的性情,却始终少了契机。如今凤家天劫将至,所有人都不能幸免,可你……”他就像是在说一场游戏,“你这种蝼蚁,若是听了我的话,不但可以从死神的指缝里逃出生天,甚至将来,还可能有机会弥补你昨日的罪孽哦!”
凤静初眼光动了动,抬起头来,“殿下请明示。”
温卿墨的嘴角,弯的那般华丽,“你不怕我再坑你了?”
“已经身在地狱,怕什么?”
“哈哈哈!好!身在地狱,却还如此淡定,我果然没看错你。过来。”
他对她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凤静初就迈了两小步,走到他面前。
温卿墨俯身,与她稍稍耳语了两句。
凤静初那一双始终沉静的眼睛,立时唰地睁得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