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好好说的没错,若她与景安此时易地而处,阮君庭的反应只会比二哥更激烈,更疯狂,更不可理喻!
而她,哪怕是已然身死,大概也等到心爱的人前来,带她的魂魄离开这个人间地狱,才能瞑目吧。
可是二哥呢?
他为了保护爹,已经武功尽失了,他连冒死闯岛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狗一样地摇尾乞怜,求得一线机会!
假如景安是他这一生的执念,也是他的魔障,不如,就让她帮他化解这个执念,打破这个魔障!
良久,凤乘鸾无奈张开眼,长长叹了口气,“明日上岛,说你的计划。”
宁好好蹭的将扣在耳朵上的枕头挪开,冲她龇牙一笑,“嘿嘿!小王妃……!”
——
第二天清早,第一拨换岗的卫兵到了码头,凤昼白又是一身破衣烂衫,浸透了泥水,全然是在林中露宿一夜的模样,准时从河边林子里钻出来,笑呵呵凑了过去。
码头上,被雨淋了一夜的守卫急着回去喝一壶热酒暖暖身子,也没多废话,草草交接一番,正要离开,忽的发觉不对,“哎?今天不是你们几个当班啊!”
“呵呵,老王身子骨不成你知道的,昨晚淋了雨,今儿就起不来了,一大早跟我们哥儿几个换的。”领头的小个子憨笑。
“哦,那成!都仔细点。”
“哎!”
这边的队长倒也没怀疑,便带人离开,可走了几步,又停了一下,他总觉得今天来换岗的人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再回头仔细那支小队里的人,一张张也都是熟面孔,便琢磨着自己大概是被暴雨给浇糊涂了,摇摇头,走了。
等这一拨人走远,凤昼白便第一个迫不及待上了小船,生怕妹妹临了又改变主意。
领头的小个子道:“留个机灵的在这里,稳住往来官兵,我与你们上岛。”
正是宁好好的声音。
她干的是杀手一行,精通易容之道,加上已经在这里徘徊的几个月来,早将一切摸得门清,如今替几个人改头换面,蒙混过关,也不是什么难事。
易容过的凤乘鸾,粘了两撇小胡子,吩咐西门错,“错错,留下。”
“啊?我……?”西门错指着自己鼻尖。
“两个时辰后,我们若是没有回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西门错眸光一深,接着呸了一口,“说什么呢!小姐你吉人天相,必定能全身而退。我在这儿等你!”
凤乘鸾嘴角一牵,扭过头去,看着凤昼白翘首期盼的背影。
二哥,为了你,我已经拼了,但愿大家都能活着回来。
小船,载着五个人,在晨光中死一般平静的湖面上驶过,分开两道涟漪。
因已经知道这水下都有些什么,烛龙在划船时就分外地小心。
众人谁都不愿意向水下去看,生怕一个不小心,与哪具尸体的眼睛对上。
等船停靠到对岸,码头上就只有两个卫兵把守,见有人来了,便迎上来,“谁让你们擅自上……”
咔嚓!
话还没说完,林十五和烛龙已经闪电般跃起,一人一个,麻利扭断了脖子,之后悄无声息地沉入水中。
凤乘鸾耐着性子哄凤昼白道:“二哥,现在我已经陪你来了,你说去哪里找,妞妞就陪你去哪里找,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论能否寻到景安,两个时辰后,我们都必须离开这里。”
她虽声线温柔,却目光坚定,事关所有人生死,事关百花城的大事,冒险陪他上岛寻人,已经是最后的让步。
“哦……”,凤昼白木然地应了一声,便向岛的东北角方向指去,“那边,他们始终不准我去,无论如何都不行。”
他两眼有些发直,那心中似乎除了景安,早已再也放不下别人。
“好,那就先去东边。”
凤乘鸾一阵心酸,二哥要装疯卖傻,狗一样摇尾乞怜,才能求得上岛一趟,这大半年的光景,要想将这无忧岛每一个角落都探查一番,不知是要经历怎样的摧折和羞辱。
“有劳烛龙大哥留在这里接应,替我看好这条船。”
烛龙却也不放心她,“小姐……”
凤乘鸾微笑,“你守住了船,就是守住了我们的退路,放心,我跟二哥一定会回来。”
其实,她还有些话不能说,烛龙心里也明白了。
宁好好上岛,必然有她的目的,岂会留在这里守船?而且,到目前为止,她到底是敌是友还不清楚。
而林十五,只是一条走狗,根本不可以性命相托!
所以,在这里,凤乘鸾唯一能信任的,便只有他烛龙一人。
“是,请小姐放心。”烛龙郑重点头。
“嗯。”
凤乘鸾与凤昼白、宁好好和林十五四人,一路小心避开巡哨,向无忧岛东北角摸去。
这里,越是靠近目的地,便越是巡守密集,远处,一道人工垒砌的石头墙,甚是粗糙,又高得有些过分。
一阵闷热的风吹过,空气中隐约有种难言的恶臭越来越浓。
景安怎么说也是个公主,就算死了,也不至于被扔在这种地方吧?
每个人心中,都不禁画了一个问号,却碍于凤昼白的面子,谁都没说出口。
等到走进了,才发现,原来整个无忧岛的东北角,已经全部被高大的石墙围了起来,只在前面一角留了个出口。
既然外面层层重兵把守,那里面就一定藏了极大的秘密。
凤乘鸾与宁好好、林十五,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也并未将石墙放在眼中,只有林十五有意无意地“嘶”了一声。
“怎么?”凤乘鸾低声问。
林十五道:“尊主,属下捞的是旁门左道,平日也懂些偏门,这东北艮位为鬼门,极乐尊主却偏生让人在这里开了一道门,只怕,并不是给活人通行的。”
凤乘鸾心头一动,虿盆!
这里,也许就是温卿墨用来培养疫种的养尸之地!
所以,那高墙,也不是防着外面的人进去的,而是阻止里面的东西出来的!
她的手,轻轻放在凤昼白肩头,“二哥,你确定要进去吗?也许……,景安和孩子已经……”
“去!无论如何都要去!”凤昼白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前面不远处的石墙,根本连头都不回。
“好吧,那么,待会儿,不管在里面看到什么,你都要有心理准备。”
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凤乘鸾也不愿多言,景安早已不在人世了,她若不是已经在这墙后腐烂发臭,便是在那水下某处,正静静地立着。
可二哥心愿不了,必定不会死心。否则,就算今日把人强抢回去,他这辈子也不会安生,反而徒给爹娘增添烦恼。
不如冒险一搏,让他亲身去寻,亲眼见过,也就可以从此断了念想,死了心。
四个人耐不住恶臭,各自用布巾蒙了口鼻,之后,寻了个巡守薄弱之处,林十五第一个纵身跃上高墙。
他猫着腰蹲在上面,四下张望一番,只见一片半人高的荒草,再无旁物,连间房屋坟包什么的都没有,便对下面摇了摇头。
凤乘鸾和宁好好两人,各架了凤昼白一只臂膀,也带着他翻墙进了虿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