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啊!
凤乘鸾捂脸。
果然,阮君庭凤眸当下就立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朕听到母后与修宜策说,皇叔不但没有死,而且还和皇婶婶一起向北边来了,便偷偷跑出来,想要接皇叔和皇婶婶回去!”
这孩子,不但记得他们,惦记着他们,而且还将他们当成家人一般。
他此时已有六七岁的模样,身形拉长了许多,两腮的婴儿肥也去了不少,一双漂亮又狭长的眼睛,愈发地与沈霜白一模一样。
凤乘鸾一阵心疼,站起身来,将他抱起来,不但不嫌这大肉团子太沉,反而是爱不释手,“你这傻孩子,你好乖!”
阮临赋这两年间长得很快,此时抱在怀中,两条腿都那么长了。
他亲昵地抱着她脖颈,小手摸了摸她额角的花纹,狭长的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完全忘了刚才的害怕,小奶音有了几分男孩子的腔调,“皇婶婶比从前更漂亮了,朕好喜欢!”
“皇婶婶也喜欢你!”凤乘鸾看着他那双眼睛,心底全是亏欠。
这个孩子,她始终是真心当成自己的孩儿来疼的,不管他爹是谁,他娘又是谁,孩子是没有错的。
而且,是她亲手杀了他的生父,让他这辈子成了一个真正没有爹的孩子。
阮临赋的小脑袋趴在她肩头,望着她身后林立的尸煞,两眼闪亮又好奇,全无惧色,“皇婶婶是如何操纵这些怪物的?太好玩了,可以教朕吗?”
“傻孩子!”凤乘鸾拍了他的小脑壳一下,“学什么不好?这些怪物是要送去大雪山里埋掉的,不是用来玩的。”
“为什么要埋掉呀?”他歪着脑袋问。
“因为,他们会吃人。”
“可是,皇婶婶不是可以命令它们来打仗吗?”
“皇婶婶……,皇婶婶并不能保证一直控制它们,你看方才多危险。”凤乘鸾耐着性子解释。
“为什么呢?”阮临赋追问,不依不饶,“皇婶婶方才为什么不能命令它们了?”
“因为,皇婶婶吃了……”
凤乘鸾的话说到一半,就被阮君庭冷厉的声音打断,“你皇婶婶吃了小孩,才控制了这些尸煞!”
果然,这一句话,把阮临赋这个娃子吓得倒抽一口,张着一双漂亮狭长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凤乘鸾。
“赋儿不怕,皇叔吓你的。”凤乘鸾赶紧哄他,又回头瞪了阮君庭一眼,“他还是个小孩子,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阮君庭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小不点。
他以前就不喜欢这孩子,现在,因着肃德和沈霜白的杀身之仇,就更加不喜欢。
“既然已经没事了,他那么大,还总抱着做什么?你自己的身体,难道心里没数?”
“哦,对啊。”凤乘鸾这才想起来,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弯腰将阮临赋放下。
谁知阮临赋却抓着她衣襟不放,“皇婶婶,朕好怕!”
他一落地,那一双小手就瑟瑟发抖。
凤乘鸾立时就不忍心了,“这样吧,你先随皇婶婶走,等明早天亮了,再让西南王陪你回去,如何?”
她转而看了眼灰头土脸如丧家之犬的苏勤胜,“正好,皇叔也有话,要好好问问西南王。”
“好呀好呀!朕还要同皇婶婶一起睡!”阮临赋拍着手,欢天喜地的跟着凤乘鸾上马,舒舒服服地窝在她怀中,之后,得意地冲阮君庭眯着眼一笑。
阮君庭只觉他在这一瞬间,竟然与死掉的沈霜白如出一辙。
这孩子,才这么丁点儿大,居然就学会了这一套!
上辈子他看着他长大,也没见他生得这么灵!
阮君庭心头一抹不安,那眉间就是一凛。
可旋即又见他乖巧地与凤乘鸾撒娇,而凤乘鸾抱着他,用脸颊在他柔软的发间蹭了又蹭,亲昵的模样,就像要在他这儿找到死去的那个孩子的味道一般,他一颗心就又软了下来。
“皇婶婶最疼朕了,母后从来都不抱朕。朕以后都要跟皇婶婶在一起,再也不分开!”阮临赋坐在马上也不老实,一张小嘴儿兴奋地不行,一路问这问那,还惦记着面团捏的刺猬,信笺折的飞机。
阮君庭越听就越不爱听。
凤乘鸾的半边身子被他身上泛起的寒气冻得冰凉,只好安抚阮临赋道:“赋儿听话,你已经是个大男孩了,自古男女有别,以后不可以再与皇婶婶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可记住了?”
“为什么?”阮临赋不服,“为什么皇叔就可以每天跟皇婶婶一桌吃,一床睡?朕许久没见你,你都不疼朕一下?”
凤乘鸾一阵头疼,偷看了一眼阮君庭,趁他还没发作,赶紧哄,于是故意提高声音道:“赋儿啊,你听好哦,皇婶婶呢,是你皇叔的,而你呢,将来也会有自己的皇后,还有很多很多的妃嫔,到时候你就知道,这世间的姹紫嫣红,美不胜收了。”
皇婶婶是皇叔的。
阮君庭的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了。
凤乘鸾略略松了口气。
可谁知,阮临赋却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不要,朕不要别的女人,朕就要皇婶婶做朕的皇后,朕要像皇叔那样,娶皇婶婶,跟皇婶婶一桌吃,一床睡!”
“混账!”阮君庭终于压不住了,一声吼。
阮临赋刚才在坐在马上蹦高扯脖子嚎,被他这一震,吓得当下又一头钻进凤乘鸾的大裘里怀去了。
“你给我出来!”阮君庭骑在马上,伸手就要抢人。
凤乘鸾怕他真的吓坏孩子,“哎呀,好啦,他才多大!”
阮君庭真的生气了,“他已经六岁了,如何还能如此口没遮拦!”
凤乘鸾也一时不知维护阮临赋,只好道:“也许肃德无心管他,宫中的人也都只骄纵他,并没人认真教他这些。”
阮君庭浑身气都不打一处来。
这么个玩意,才六岁,就怀了君夺臣妻之心,将来若是长大了,只怕要比前世还是个废物!
这北辰阮氏的江山,没了他镇守,早晚都是温卿墨的囊中之物!
罢了罢了!
他已经放下了,还替旁人操什么没用的心?
“驾!”阮君庭策马向前疾走了几步,眼不见,心不烦。
凤乘鸾知他是真的生气了,低头弹了阮临赋一个爆栗子,“口没遮拦,现在知道怕了?”
阮临赋在她怀中仰头,甜蜜蜜一笑,两眼弯弯,两只小手,将她的腰抱得紧紧地,“皇婶婶护着朕,朕不怕!”
“再贫,皇婶婶可护不了你。”
“皇婶婶一定能。”
“不能!”
“能!”
“……,好吧,能……”凤乘鸾发现,自己是真的拿怀中这个孩子没办法了。
——
一行人重新回了那荒废了的村子,凤乘鸾顾及阮君庭的感受,没有将阮临赋带回两人的房间,而是将他安顿在村中央的大屋里。
她在里屋,歪在床边,一只手抚在小腹上,一只手搂着阮临赋,小声哼着南渊童谣,就像同时哄了两个孩子。
阮临赋一双眼睛眨了又眨,目光最后落在她捂在小腹的手上,将小手也轻轻覆了上去,“皇婶婶的肚子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小孩儿?”
凤乘鸾惊异,“你如何知道?”
阮临赋诡秘一笑,得意道:“朕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