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回过头,就见到了穿梭在人群中的金乔卫。以及一身金乔卫着装的鬼刃,他在人群中高大挺拔,警惕的瞭望着四周。
他是天生该当侍卫的人。而不是刺客。
鬼刃经常告诉她,只要找到机会自己就一定会刺杀谡深,因为谡深辜负了他的忠诚,同时也会为她家小姐报仇。
可是从他的眼神里她却总是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是一份坚定,比她更牢不可摧的坚定。拥有这份坚定的人不应该心怀仇恨,而是更加光明的情感。
“我早就怀疑过你。”
“哦?是么。”
“你的远房表弟呵——”语带嘲讽。
“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崆峒茗真的归顺了谡深?”
“你家小姐信了,便是真的。”
“鬼刃,你现在有求于我啊……”难道不应该顺着她的话说点好听的?
“请求水烟姑娘,给我一个痛快?”
“你说过会带我离开,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哪怕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我?”
“是真的。”
哈……
水烟一脚踩入了水牢中,淌着浑浊的水慢慢走向鬼刃,无视脚底下游动穿梭着的浮游生物。
小心翼翼的捧起他的脸,已经因为折磨变得没有了人形。
可她还是固执的亲吻下去,在他耳边吐息的说着,“我也想走,我也想,好想……可是我舍不得留下她一个人……她就像我的姐妹。却始终都是像而已,她是主子,是主子,从小我就必须无时不刻的记住……”
随着她的声音逐渐的低沉下去。
鬼刃的嘴角慢慢的扬起,呼吸静止。
水烟走出水牢的时候脚下的群裾湿了,正在准备下一轮酷刑的狱卒瞧见了麻溜的令人端来了一盆炭火,“快来这边烤一烤!”
水烟瞧了一眼炭火盆,冒着滋滋的热气,忍不住走了过去。
却径直脚下一歪,整个脸……扑在了火盆上。
“呀——不好了!”
“快、快把人扶起来……”
“好像已经……断气了?”
荪苗若听闻消息风风火火就奔了过来,冲进来不管不顾劈头盖脸一顿巴掌,打的她自己掌心都红了。
“荪小姐……您、您保重贵体啊!”
“怎么一回事?!”
“大夫来瞧了,说……”
“怎么的!哑巴了?还要我一句句来问?”
“是鹤顶红……”
“谁……!”
忽然她推开了众人,发疯似的往水牢跑。
鬼刃依然悬挂在那里,被水波推着一阵一阵的浮动。
只是她盯着他看了很久,他都再没有抬起头来呼吸一口。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水烟嫂从这里走出去,瞧着脚边的……”
“我问这个犯人什么时候死的!”
狱卒们没敢接话,愣了一会儿才慌忙着急的下水去查看。
果然,身体都凉透了。
荪苗若的手指一个个滑过他们的脸前,“办事不利。就等着东亲王知道了,怎么惩办你们吧——”
狱卒们面面相觑,这般酷刑之下,人能活着那才有鬼吧?
……
谡深昏昏沉沉即将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滑进了自己怀里!
猛的一惊,反手一把就掐住了。
“呵……”
听到吸气声,他才豁然放开。
“柳千颜?你在做什么!”
她的手指如湿润的小蛇般攀附上去,“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一个?”
“一个都不想听,你……出去。”
“真要我出去?”她竟真从他身边爬了开去,只是漆黑中他依然可以看见她的身子,清灵而盈动。
谡深无声的吞咽了一口,默默将身上的蚕被披到了她的身上。
翻身而起,点燃了烛火,脑海里一万个念头都是: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口中说的却是,“什么好消息?”
“当真先听好消息?”
“既然是消息,必然已经陈在那里,不如先听好的?”
“我替亲王收了个可靠的侍卫。”
“哦?什么人。”
“刺客。拔刀。”
谡深皱起眉头,“未曾听说过。”
“嗯,他与鬼刃师出同门。”
“你如何遇上的?”
“他是来刺杀我的。”
眉头更深了几分,“那鬼刃……?”
“所以紧随而来的就是坏消息,恐怕……”
谡深一手抵在了她的嘴唇上,刚才还说既是消息便已然陈在了那里。这会儿却好似她不说,便不存在一样。
轻轻的重复了一遍,“鬼刃。”
“对。鬼刃。”柳千颜拨开了他的手指,温柔跟只小猫似的。
他知道她这副姿态持续不了多久,待她通天之法恢复了,便又目中无人清冷似雪了。
“柳千颜,我现在赶去辽夏城,还来得及……”
“晚了。”
“你不是天星盖月,能力受阻么?”
“不信我啊?”
“我敢信你?”
“谡家小九儿什么时候也这般不自信起来。男人呢,不都是盲目自信的嘛。”
第二日谡深便亲见了拔刀。
拔刀身上确实有着与鬼刃相似的肃杀与冷静之气。不过拔刀显得更跳脱了,没有鬼刃压抑的那么凶狠。
谡深问他,是何人指使他刺杀柳千颜。
拔刀淡定的回答,“翼亲王心中不早已有了答案。”
谡深笑了笑。
这个时候伤势依然有些惨兮兮的崆峒茗来了。
冲进门就是,“亲王,我昨夜里做了一个梦……”目光一对上拔刀,立刻剑拔弩张起来,“混蛋——!!!”
话音未落抽出佩刀就冲上去。
被拔刀一反手钳制,错开,压倒在地,原本伤口处的鲜血立刻涓涓流淌出来。
谡深只得上前挡开了拔刀,“等你伤都好了再来与我说话。”
崆峒茗却紧紧拽住拔刀衣角的一片布料,恨的直接一把撕了下来,“就是他在辽夏城中告发了我,才害我被抓!连累了鬼刃师父……”
谡深猛地一惊。
拔刀也猛地一惊,“什么,鬼刃居然是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