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些许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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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替我们家曲忽姑娘道歉的!”
小丫头不仅说的一本正经,而且一副早已习以为常的神情。
“还有,刚才强行给翼亲王斟酒,我也知道不妥。翼亲王是尊贵之人,不该强迫翼亲王的。但是,我们家姑娘心思单纯简单,不懂事,还望翼亲王不要放在心上,与姑娘真就计较起来。”
这话,不是她头一个说,谡辟和其他几位亲王也在宴席上就说过了。谡深也没摆在心上,只不过觉得这位美人未免太不懂事。
但是瞧着眼前这丫头说出来,就觉得有些好笑,“你叫什么?”
“婢女白灵。”
“把婢女去掉呢。”
“白灵!”
“嗯。是个不错的丫头,还知道替自家主子来道歉。”
“曲忽姑娘不是我的主子。”
“哦?那你还听她话一字不落的。”
“我是红姑的丫头,从小被红姑收养带在身边教导。随曲忽姑娘前来临城也是我自愿的。因为没有见过临城,因为洛郡王给我的印象不错。”
谡深点了点头,能说会道。不错。
不过这不是他头一回见到的伶牙俐齿的丫头了,不还有个水烟么。想起那对主仆也是令他头疼不已,“知道了。那你请回吧。啊对了,回去与弟妹说,这事就让它过去了。”
丫头却在他身后自言自语的嘀咕着,“翼亲王是个豁达的人,也是个正人君子。”
“你说什么?”
白灵耸了耸肩膀笑起来,“曲忽姑娘天资貌美,从小就被誉为人间仙子。又是在玲珑阁那样的地方长大,去那儿的男子不就是为了追逐貌美女子的么。所以十几年来都被哄惯了。小的时候见着其他的姐姐们长大,嫁人,哪怕作为侍妾也要离开玲珑阁,于是就觉得是天经地义。可是我们曲忽姑娘却并不懂得其中的道义。”
这还惆怅起来了?谡深抱了手臂,望着她,“看来,你有不同想法?”
“曲忽虽然貌美,却性子过于傲烈。而且从小习的是如何以貌服人,心思却是单纯,并不懂得什么女子之道。洛郡王是个品行方面不错的男郎,也钦慕曲忽姑娘,然而洛郡王毕竟是个亲王,是贵胄子弟。宗亲世家的规矩,不是曲忽一时间能够掌控的。”
“听你的意思,那位曲忽姑娘不该嫁给谡辟了?”
“嫁不嫁是姑娘的决定,我无力干涉。娶不娶也是洛郡王的事,我更无权旁说。只不过我随着姑娘来,红姑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替姑娘周全考虑,恐怕日后我要给人赔不是,道歉的地方还多着呢。”
谡深不由自主的笑了。她这不是杞人忧天,她这忧的还挺有道理的。
“那你为何不直接去与曲忽姑娘说了,让她自己警醒着点。”
“我又不是红姑,说了姑娘自然不会听。就算是红姑亲自说了,姑娘的个性亲王今日也见着了,左耳进右耳出的,说了等于白说。”
“好有道理。不过这与我又何干?”
“与亲王是无关的。只是,亲王日后若还要与洛郡王往来,还要来临城,还要进郡王府,怕是以后被我们姑娘得罪的地方依然不少。我也不希望洛郡王因此埋汰姑娘,所以……”
“哦,明白了。你是指着今日一次,把往后全部的歉都道完了?你这小丫头倒是鬼灵的很。”
她跟水烟是不一样的。她有着自己的机敏,有着自己的方法,而且她不像水烟内心里是没有自己的。
“翼亲王大人大量,肯定不会对自己的弟媳心有不满哦?”
“就像你说的,不论合不合适,都是他们自己的决定。我自然不会左右。”
“就知道翼亲王胸怀海量!”
“不敢当。小丫头,你回吧。”
“那日后,还能见着翼亲王来么?”
她问的时候没有一丝的忐忑和腼腆,语气里平常的就像一个无邪的幼童在问自己的长辈,“你还来看我么?”那么简简单单。
“若我有事要找谡辟,自然会来的。”
“翼亲王后会有期。”说罢便俯了个身,雀跃着回去了。
第二日,将近晌午了,谡辟果然亲自登门道歉来了。
在门口与汇报公事的崆峒茗狭路相逢,彼此眼神间电光火石。
谡辟一进门就倒了杯水,叭叭的喝下去,“深兄啊,你手下的侍卫一个个也太蛮横了。”
“怎么了?你说谁。”
“我还能说谁。”谡辟语气倒是委屈起来,“你家崆峒大少爷眼中看不起我就算了。我临城的城防靠的也是你家边小将,我说城中这几日在招待重要宾客,让他夜间巡守的人数增加一倍,他竟然回答我说,无人?是嫌我平日供奉你们相军的钱少了?我天天招待这个,宴请那个,不也是为了深兄你嘛!”
“嗯。我会与边将说的。”
“唉?真的?这么好说话。”
谡深将一叠折子扔给谡辟,上面红色勾叉画的到处都是。
“什么呀,这是?”
“派去滋姚的人回报,谡子谢最近又在招兵买马。”
“啊!他难道还不死心,要卷土重来么?”
“强弩之末。”
谡辟立刻新倒满一杯茶,也不管杯子刚被自己喝过,端到谡深面前,“翼亲王,请用茶。临城的安危,日后就交给亲王了!”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谡辟挠了挠头,“昨日曲忽不懂规矩,僭越了,深兄你可别放心上啊。我已经回去教育过了,翼亲王可不是她以往在玲珑阁里见惯了的那些公子哥,翼亲王是……是……”
谡深自己接下去道,“翼亲王也是个人。只不过并非天下所有男人只有她见到的那一类,只是恰好去见她的都是同一类人。譬如你。”
“是!没错,深兄说的对。”
“不过她身边那丫头,倒是有点东西。”
“白灵?”谡辟脑子转飞快,“白灵那丫头可是玲珑阁的女状元,博览诗书。若是深兄喜欢,这就送来当给您赔不是?”
“受不起。”
“受得起!受得起!”
谡深叹了口气,拂开他,“我要是想要个人,还用你这边好说歹说?”
“这……倒也是。那深兄你要什么,尽管开口对我说。”
“我要的,未必是你能给的。”
谡辟左右反复横思了片刻,与谡深合作这些年他也逐渐了解了这位亥王亲兄长的脾性。之前谡深受封抵达浠水郡都的时候,南疆的宗亲兄弟们就觉得这位仁兄假清高。
而且有受虐的潜质。不好美女,不好美酒,也不巴结附近大城的城主。
独自一人就在自己的封地上,养兵、练兵,农耕,拾掇。
而几年下来,浠水郡都的属军战力极高,谡辟倒是有些羡慕的,也很想取取经,奈何他是谡海一边的人,谡海自来讨厌谡深,他自然不敢有什么动静。
现如今谡深才是相山城与辽夏城——已更名为浠水城,两城城主,兵力强悍,可谡深却依然没有丝毫懈怠,也不愿意与其他亲王一样终日沉迷奢华酒肉之林。
谡辟就明白了,心有猛虎,瞭望天涯。
谡辟是局小的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什么,但是他愿意辅佐心强而野大之人。
“翼亲王想要的,怕不是北疆吧。”
谡深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目光一瞬不瞬凝视着谡辟。南疆这些宗亲里头,谡辟算是心思单纯的一个,并不是说他人傻,什么都看不清楚。
相反,谡辟是自己看得清楚,同样也看得清楚自己。
南方,谡氏宗姓子弟遍布最密集的地方。而亥王之所以对南疆从来没有过大的敌意,就是知道这些谡家子弟,彼此之间谁也看不惯谁,服不了谁,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谡辟啊,有些话哪怕你我兄弟情义再深,也不可随意猜测断言的。”
谡辟是个胆小的人,在谡深的逼视之下经常会退却,然而这一次却没有,“深兄还是信不过我?”
“这与信不信无关。”
“我为深兄远赴北疆多次,深兄在意的并非是北疆的氏族如何,北疆的族人如何,而是一处渊谷,一片遗迹。多次询问深兄,却从未有过答复,这还不是深兄不愿信我?”
谡深是没想到谡辟会如此直言。
正在思索该如何应对,谡辟却自己先破局了,“信也罢,不信也罢,是深兄的决策。我只是想告诉深兄,我是真的拿你当大哥,谡本同姓,能者居之。”
最后那句,能者居之,也不知有意无意从谡辟的眼神中谡深见到了一丝意味莫名的试探。
“深兄,我是听闻亥王在皇城,想要收复各地的决心更大了。日后,恐怕限兵令就要下达了。”
“亥王不敢。”
“若是之前亥王或许不敢,如今却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