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做?”
白灵纳闷,“我?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管教他们,才来请教你啊。属军不是你一手训养出来的么。所谓南疆之内,无属军之敌,名头可威风的呢。”
“白姑娘?你要请我帮你管教属军?”谡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翼亲王愿意么?”
谡深按捺住内心的狂喜,“愿意效劳!”
……
崆峒黎用尽了身边所有的钱,才从浠水城的驿站换到了一辆马车。
这里不仅车马贵,兵器更贵,连铁匠铺都已经关门了,曾经辽夏城中的风光华丽荡然无存。
自然是由于临城的掠夺,而百姓也失去了复兴这座城池的决心。
“有什么用呢?我们连城主都没有……唉!”
虽然辽夏城的百姓一度暗恨着翼亲王谡深,可是如今回想起来至少在谡深治理之下,双城不会如此破败,现在更像是两个庶出的孩子在死命的供养着那一个嫡长的大哥。
崆峒黎也是走南闯北的飒立女子,只不过多年行走在军中,忽略了人世间的险恶,真正穷困潦倒的凶残。
有一个马车夫模样的人赶了上来,一把拉住了马车的后辕。
马儿吃力的嘶鸣起来,崆峒黎愤然的扭头看过去。
“大姑娘,这是要赶去哪儿呀?”马车夫男人一脸谄媚讨好的道。
“与你无关。”
“大姑娘,不瞒你说,我就是个在路边蹲活的车夫。以前也帮着商队押车,这里的山道条条熟。可是自从临城搜刮了浠水城里所有的车马后,商队也离开了。我家里老小都住在这城里,老母亲更是腿脚不便,若是离开家出去找活,就顾不到他们周全,可若是不离开又找不到活儿……唉。”
虽然男人看起来面目可憎,崆峒黎还是心软了。想着或许他的面目可憎也是被苦日子催出来的。
住在客栈的时候也经常在熬药的时候听掌柜的和店小二抱怨,以前城里住的都是大商大户。可现在这些人都搬去了临城不说,连往来的商客也少了。
店是越来越难开,若是来年亦然如此,恐怕这家从东亲王的父亲时代就存在的客栈就要挪地方了,小二惊讶道,“老板,您是要迁去临城啊?”
“又什么不可以!就算去临城开家包子铺,也比在这里开这么个客栈挣钱。”
“可您不是说,不舍得离开,这、这儿的么?”
“有什么好不舍得的。唉,再看看鸿家医馆。那家的老太爷是什么脾气,整个城里就没有不晓得的吧,乔迁的时候别的医官三请四请,老太爷也不搭理一回。现在还不是亲自去了?就留下一个傻儿子和一个没出息的崽看老家。你信不信,等老爷子一走,这俩子准定卖了老宅就迁到临城去。现在就是看着鸿太爷心里害怕,才不敢动。”
崆峒黎身边已经没钱了,可还是从身上摸出了一颗坠子,想了想又从手臂上退下了一枚手镯。镯子不是什么好物,不过是意义大于价值,是向来没什么眼光的崆峒茗头一次买来送她的礼物。
崆峒黎戴在身边也是为了惦念这个不懂事的弟弟的好处,免得每次被他气极了都忍不住想丢下他不管。
现在人却不在了……
只要是个物便有它的价值。留在她身边也就是个念想,可是能够帮助到眼前穷苦的车夫,她认为值得。
于是一并递了过去,令她惊讶的是,车夫立刻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着急的全身都在抗拒,“我不是要大姑娘施舍我些什么!姑娘你看啊,我还能干活,我也会赶车。大姑娘你要去哪儿,告诉小的,小的送你一路,再我这些我也收的心安理得是不是?”
“可我要去的地方很远。怕你一时半会回不来。”
“没关系的。能送到哪儿就送到哪儿。”
“这……”
抵不住车夫再三恳求,而且天色也不早了,若是不尽快出城,怕是赶不到下一座城池了。
崆峒黎便将赶车的马鞭交给了马车夫男人。自己则上了马车的后座。
坐上马车她就开始闭目养神,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白灵来的时候一副惊讶的表情,“原来翼亲王这里还有客人呀?怪不得师父怎么留都留不下人!”
“我是临城的白灵。前几日家师与翼亲王所商议之事,不知翼亲王考虑的如何了?”
崆峒黎立刻明白了谡深所说与东周荆条君合作之事。再看眼前的年轻姑娘不觉莫名厌恶起来,将她也视作了东周人。
口中说着,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不过是恰好与谡深同行而已,自己的弟弟是翼亲王曾经的部下,如今自己赶着回去出殡,可惜身体又不太好所以才在此处逗留。
听她说到这里,白灵无端的吭哧笑了一声,笑得崆峒黎毛骨悚然。转身随手提起已经收拾好的包袱,谎称出门一趟就走了。
客栈老板见她下楼还不安的问她,见没见到那个从临城来的姑娘?
崆峒黎淡淡说了一句,“在我屋里等着小爷回来呢。”
“那,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回家找我夫君去。”
“啊!那位小爷……他不是……他!”
崆峒黎深吁出一口气,抱起鸿家送来的药包就走了出门。
因此谡深回来时,掌柜与小二看他的目光才惊疑不定的。
什么人呐?!居然不是原配夫妻。
……
马车颠簸了起来,崆峒黎一开始还能忍着,最后实在忍不了了。
这一路回崆峒家走的都是官道,不该这样颠簸啊?
可是把脑袋探出去的时候她惊住了。
“这是哪儿?”
马车夫阴涩涩的回了下头,“不着急哈!我们很快就过去了,这一段路是不好走。”
“可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啊!”
“哎哟,大姑娘,你咋到现在还不信老车夫我呢?跟你说了不是,我对这附近的山道啊,熟!就你那弯弯绕的官道,走到什么时候去?我家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你就放心好了。”
“不是说,你家连饭都吃不上?”
“这咋能呢!谁家吃不上……哦,不对,饭还是能吃上一口的,就是……就是孩子病了,鸿家医馆的老大夫不给看。”
“不是说,大哥你的老母亲病了么?连孩子也病了?”
“这……大姑娘,你老抢着我的话怎么呢嘛!”
“停下!我不需要你送了。答应给你的不会少了你。”
“大姑娘,这就是你不懂事了。”
“你说什么!?”
“就你那镯子啊,吊坠啊,我也不是不识货,看着成色还行却不是值钱货。你所有的钱不都换了这马车么?”
“你早就跟踪我!”
“是啊,瞧你这么个病恹恹的小娘子独自从客栈里出来,我就心疼上了。是不是又被哪家的老爷给抛弃了?别怕哈,咱们这就要到了。”
崆峒黎猛然抽出袖中凌厉的匕首。
啪的一下毫不犹豫就扎在了马车夫的后脊心骨侧。马车夫疼的直接翻落下马车。
崆峒黎手脚并用爬到了驾驶马车的座位上,一抽马鞭,“驾——”
马车夫一边滚落地上嗷嗷直叫,一边傻眼。“这死蹄子!这么烈?哼,有你好看的!”
崆峒黎往前赶了一阵,回头看时完全见不到马车夫了,这才暗自缓了一口气。
可是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是哪儿呀?
……
直到天色擦黑,饥肠辘辘,才阴影在山路间看到一抹火光。
崆峒黎的手指已经开始不自觉的颤抖,她需要找到地方,把药包里的药煮了喝下去。
只得冒险上前去叨扰了。
敲了敲大宅院的门,梨木的门自己呼啦开了。
崆峒黎很抱歉,把围栏门拉上,再敲了敲,它自己又开了……这才只好走进去。
有个老妪从围栏里的瓦房里走出来。
“来啦?”这语气却似乎是认识的。
崆峒黎惊讶道,“老人家,您知道我呀?”
“知道。在山里迷了路吧。哎哟,那老头子就是人不地道!怎么能把个小媳妇丢在荒山里呢。”
崆峒黎到底警觉,一听就发现不对劲。
可再转身的时候,已经迟了。
远处隐隐卓卓的一大队火把朝这边走来。
崆峒黎二话不说立刻又摸出了匕首,一步冲到老妪面前,“你放我走!我不会为难你的……”
老妪却笑了起来,“哈哈哈……儿啊!儿啊!快来救为娘啊——”
崆峒黎这才吓住了。“你就是,那个马车夫的娘?”
“我们这一大家子就指着你这点肉了,啧啧。”说着还用指尖推开了崆峒黎手中的匕首,“就是这把锋利的小刀子,刺伤了我家老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