谡深拦住了自己的侍卫，乖乖的继续跟在宫人身后走着。转角看不见了，才谨慎的问，“刚才路过的侍卫是什么人？为何看起来与普通的侍卫不同？”

宫人犹豫了片刻，似乎有着难言之隐，“那些都是青鸾世子的部将，与我们都是不同的。”

谡深顿了顿还没有反应过来，宫人看出了亲王的疑惑，低声解释起来，“就是东周王的长子，青鸾世子，眼下正住在前宿殿里。”

谡深虽然自小就被驱出了宫廷，但对自己祖家的规矩还是了解的，前宿殿一直都是谡家嫡系子嗣的活动范围，根本不是给客人所住的，连亥王嫔妃都不能轻易入内。除非是已经有了子嗣居于其中的。

“是亥王让住在那里，还是东周王的意思？”

宫人一听就紧张起来，属军侍卫见状连忙安抚，“我们亲王没有质疑的意思，就是随口一问。”

“是青鸾世子自己挑选的……”

“自己挑选？”

“是。青鸾世子原本居于为宫廷宾客准备的侧房殿。但觉得过于偏远，又过于狭小，所以私自在宫廷里头转了一圈。由于亥王子嗣不多，前宿殿很多地方都空关着，因此世子才……”一边说着宫人一边小心打量着翼亲王的脸色。

谡深注意到宫人在说到私自的时候，似乎有着很强的不满，很拼命压制着，显然由来已久却也无可奈何。

“青鸾世子在宫廷一直自由活动的么？”

“是的。不仅青鸾世子如此，连跟随东周王入宫的东周侍卫也然如此。”

“那些人……都是东周人？”

宫人大概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便紧闭双唇不肯再多说一字了。

“喂，我们亲王问你话呢……”谡深抵住了自己的属下，不再为难宫人。

……

一直等到入夜之后谡渊也没有出现。

宫人回复说，亥王正在沉迷作画。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谡深依稀记得谡渊确实喜欢画画，而且还画的不错。

至于亥王沉迷作画这件事，谡深确实感到惊讶。因为在他看来身为亥王的谡渊，尤其是当年分开的时候那样目光辽远的谡渊，不应该如此。

“亲王？您要去哪里。”

“出去走走。”

“属下陪您……”

“不必了。”属军退了下去，他们也知道，亲王也曾经是宫廷的少主子。只是，作为主子的时间那样短暂。

不知不觉走着就到了前宿殿附近。记忆往远处去，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候在这里的光景。很短暂，也没有多少觉得温暖的记忆，但却依然会有种潜在的归属感，觉得自己原本就属于这里。

谡家的子弟多数都是冷漠而无情的，他们觉得自己天生就该拥有奢华的一生，所有的百姓就该匍匐在自己脚下，与生俱来。

“什么人！大胆在宫廷闲逛？”忽然而至的呵斥声令谡深一怔。他似乎有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又回复到了童年的时候，因为饥饿无法入睡，就在宫廷熄灯之后偷偷摸去膳房，却总是走错了道，被宫廷冷漠的抓回前宿殿。

那个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彻底的离开前宿殿这个看似光鲜华丽，却从来吃不饱的地方。然而从来没有想到过，当他真正的离开了那里，甚至离开了皇城以后，依然是吃不饱的。所以他要比别人更懂得，如何生存下去的方法。

谡深缓了一缓，没有急于回复，而是定睛看向走来的人。

虽然一身宫廷侍卫的装束，但眼神之中眼高于顶的傲气令谡深立刻明白过来，对方就是宫人口中的“东周人”。

“你们是何人？”

那些东周侍卫也不傻，仔细打量了一番谡深，然后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服饰，“我们自然是宫廷侍卫。”

谡深也不再隐瞒，“我是谡深。”

“翼亲王？”侍卫们对视几眼，“既然是翼亲王，那就不打扰阁下闲庭散步了。”

谡深忽然道，“不过我倒是想去见见世子，不知方不方便引路？”

“亲王想见世子？何不明日白天再相见。”

“不便的话，那就算了。”

“亲王慢着。”从侍卫之后走出一个人来，此人一看就与其他侍卫不同，谡深微微扬起了嘴角。停下了脚步，好整以暇的转身看向此人。

“青鸾世子应该是乐意相见的。亲王这边请。”

此人就是青鸾无疑了。谡深也不揭穿，径自跟着对方走去。

……

到了前宿殿，这般人倒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

“亲王请稍后。”那个与众不同的侍卫慢慢说完一句，自顾自就走的不见人影了。

不多久此人重新走了出来，已然换上一身东周世子的服饰。

与谡深对视，两人意味不明的都笑了起来。

“亲王请入内喝茶吧。”

谡深孤身一人，前宿殿中却满是东周的侍卫，青鸾自然不会觉得不安全。很坦然的将翼亲王单独迎入自己的书房。

谡深走到门口，脚步却顿了一顿，“世子知道这间房，原本是何人所住？”

青鸾好奇道，“何人？”

“是长皇子。”

“哦？那长皇子现如今身在何处？”

谡深手指轻点，指了指远方，“正躺于皇陵之中。”

青鸾原本好好的脸色顿时一黑，“亲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告诉世子，关于这间大殿的过往而已。不过，这位长皇子还算是幸运的，至于留下的那些才是命运的捉弄。”

青鸾虽然是东周人，但关于当朝这位亥王如何上位，如何对待自己几位兄弟手足的，还是有所耳闻。表情霎时不怎么自然起来。

可是看着翼亲王一脸风轻云淡，似乎真的只是在普及关于宫廷某一角的过往，不像是在威慑自己，只有忍耐了下来。

宫廷之中，冷风轻拂，掠起淡淡琼影，倒似乎真的是有一条人影飞横而过。

“亲王，你知不知道亥王找你入宫，是为了何事？”

“我不知。至今依然未得亥王召见。不过，我猜世子心底是知道的？”

“嘿嘿，我确实知道一点。”

“那世子是否愿意略告之一二？”

“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东周王，不是一直想要从南疆借道过境么。”

青鸾笑了起来，“亲王的意思是，连亥王都没有办法统一的南疆诸城，翼亲王却能够代为给予承诺了？”

“这不就是，亥王召我入宫的理由之一么。”

世子表情沉了下来，细细的凝思了片刻，“翼亲王，真的愿意与我东周合作？”

“就算我不愿意，亥王不也会威逼我。”

“哈哈哈！我欣赏翼亲王，快人快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