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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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亲王……”青鸾欲言又止。引得属军纷纷侧目。

这些跟随着谡深，有几个已经是两度跟随谡深，吃苦耐劳，不畏险阻的将士们，头一次见到真正的，“世家子弟”。

“我们真的不能休息一下么？”

属军开始开始暗自摇头。他们现在依然还是在皇城守军的地头上，虽然眼下看来似乎没有追兵，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来了。况且此地离开皇城也不远，人数占据绝对优势，这位世子怕不是养尊处优失心疯，追兵的主要目标不是翼亲王，而是他这位东周世子呀。

谡深眼见马匹也已经跑不动，于是让人寻一处离农家不远的山林，将马匹放了。只要徒步到下一个城镇，坐骑就不用担忧。

但是属军将士却一点不放心，“亲王，这世子说走就跟着我们走，连皇城之中他自己的侍卫都不管了，会不会有诈？”

谡深寻思着看了看仿若没心没肺还在咬着芦苇杆子的世子，默默摇了摇头。

为了避开正道上的追兵，所有人开始转向山道前行。

然而才走了不一会儿，一直跟在队伍最末尾的青鸾就追了上来，径直挡在了谡深前面。

属军正要说话，谡深却看出青鸾的脸色不对，“怎么了？”

“你们听——”

所有人被他一吓，各个竖起了耳朵，以为是有追兵赶来，身后有马蹄声。听了半天却并没有。终于一个属军打破了沉寂，“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青鸾瞪大了眼睛，那个说话的属军都惊了，以为是自己聋了，还是大意了，太过明显的事情都没有发现。

结果他只是说了一句，“我的肚子在咕噜咕噜叫，难道你们都听不见！”

若不是谡深站在面前，属军都已经想掐死这位世子了。

……

属军帮忙去狩猎，以方便东周的长世子大少爷能够用餐的时候，谡深与青鸾两人在一条被阻断的小溪边坐了下来。

是青鸾先开的口，“小的时候我就听东周的术士们赞叹过亥国的伟大。亥国的开国先祖不过是一个寂寂无名的氏族部落臣子。却以一己之力带领着族人开疆辟土，才有了今日的疆域辽阔的亥朝。”

“凡是先祖之事，都是经过了几分史官笔墨者的歌颂传扬。然而当年的事情，若非亲历，永远都不会明白了。”

青鸾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翼亲王，为何如此悲观呢。难道是因为翼亲王自小就不得亥朝先王伤势的缘故么？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偏见，就譬如我父王和叔父。所有人都觉得，不只是你们亥朝，连我们东周之内，都觉得叔父免王是个好战又暴戾的人。但在我小的时候，亲王大概无法想象吧，我更加畏惧的却是一贯慈眉善目的父亲，反而在叔父面前自由自在了很多。”

这就涉及了谡深的盲点，“难道东周免王不是一个嗜战好斗之人？”

青鸾摇了摇头，“他是个好战之人。但我始终觉得，叔父的好战是父亲强加给他的。在以前叔父是跟随着父亲东征西战。可是当东周逐渐的稳固下来，已经不需要穷兵黩武，父亲因为接受到了一些亥国传播过去的思想，尤其在听闻了荆条君这样亥朝谡姓子弟的言语之后，更加坚信了仁德才是笼络民心的手段。”

谡深看青鸾舔着嘴唇，就从腰间解下了水袋递给他，青鸾也没有客气，仰起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喝饱之后才继续道，“我的父亲，东周的君王，是一个事实追求极尽的人。他要做一个明君，一个温和仁慈的东周王，就算连处刑，惩治这样的动作都不愿亲手去做。于是他就把一切推给了叔父。”

谡深蓦然惊讶，“免王青薄沽所做的一切，其实是为了东周王？”

“可以这么说了。师父的穷兵黩武，嗜战好斗，甚至对亥朝派来的和使荆条君处处刁难针对，背后与我父亲的怂恿、推卸是分不开的。我曾经听到过父亲对叔父说，亥朝的南疆亲王过于屯兵养大了，荆条君又与相山城之主往来密切，父亲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安，于是才有了叔父几次三番的骚扰侵袭。与荆条君争锋相对。久而久之，就连叔父自己都相信了，他是厌恶亥国之人，厌恶荆条君的。”

谡深顿时如芒在背。

但是细思之后又有些感慨，“世子倒是难得周正。”

青鸾却语气无奈，“父亲的身边总是需要那么一个人的。他要做个明君，要爱护百姓，就会对东周一些暴躁的臣民无可奈何，以前通常这种人一出现就被叔父镇压下去，手段之暴力匪夷所思。哪怕捅破到了父亲的面前，也都兄弟把酒言欢一笑泯恩仇。于是就有了许多传闻，说就是因为叔父是父亲唯一的亲生弟弟，父亲多么多么宠他，哪怕犯下严重的暴行，父亲也始终在为他求情。可是只有我们自己家人心中明白，叔父所做的，恰恰都是父亲内心需要他做的。”

“后来的时候，我看着叔父，甚至开始觉得连他自己都弄混了。不知道哪些是父亲想要的，而哪些是他真正想要的。我只知道，叔父是真心爱戴自己兄长的。甚至可能超过了我们这几个儿子。而现在叔父不在了，父亲的身边依然还会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目光默默的看向了谡深。而谡深也恍然明白了。

“看来东周王将世子留在亥国，不仅仅是为了督促亥王吧。”

青鸾有一丝迟疑，但是深吸一口气后，依然坦言道，“亥王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不知翼亲王是如何看待这位兄弟的，但是我知道亥王的心思已经超过了父亲所能操纵的余地。因此父亲有些警惕着亥王。可是他也需要一个人，就像以前的叔父那样，冲锋陷阵，不顾自身安危。现在这个人呐……哈哈哈！就成了我了呢。”

谡深接过自己水袋，也饮了一口水。

“看来世子在宫廷之中的游手好闲，玩世不恭，都是有着目的吧？”

“我能有什么目的，还能有什么坏心思。我不过就是想着不要让亥王的矛头真正的指向我。父亲的子嗣不多，但绝对不至于少我一个。而我从小又过于清醒了，不愿叔父那样的人，所以把我留在这里，自生自灭，还倒真不是父亲的错……”

“虎毒不食子。世子何必如此自怨自艾。”

“那翼亲王我问你，你恨你父王么？”

青鸾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力量。就是把每一分复杂的情绪，化作为很简单的言语。

这或许与他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状态有关，而同时在他内心深处又是掩埋着怜悯的。这份怜悯不一定是对着外部，也或许只是对着他自己。

但是会给人造成误解，那就是这个人是真正能够理解，能够同情的。

“人已经不在了。我又何必念念不忘。”

“翼亲王啊，在我看来，若是亲王你真的放下了，如今坐在皇城宫廷之上的，就未必是你那个弟弟，当年的十六皇子，谡渊了。翼亲王能明白我的意思吧？之所以你不愿意全力以赴，正是因为内心深处的那一份怨恨。当年将你抛弃，而你又为何要为了这样的天下，奋尽一生呢？”

“听世子如此说，世子是已经放下了？”

“我从来都没有怀揣过什么，又何来放下。不过，若是亲王需要我的帮忙，我很愿意成为亲王的朋友，而非敌人。”

属军前去探路的士兵这个时候回来了。告诉谡深，大路上皇城的士兵正浩浩荡荡的追了上来，恐怕之后就不能再走大路了。

“可是若是一路走山野小路回去，盘绕的时间就会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