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条是湿润的，浸满了鸿老太爷亲自调制的麻药，苦涩的味道滴落在舌尖上，让谡深昏昏欲睡。

他突然一把紧紧的扣住了鸿太爷的手腕，“老爷子……我还能……还能醒过来吧？”

“放心睡去，亲王。老夫会亲自守在床边，等亲王恢复的。”

谡深这才合上了眼，缓缓的沉入了昏睡中。

他的身体愈发的滚烫。鸿太爷命人倒了一桶凉水，将他浸入其中。

不停的以针灸和灌药的方式替他护住心脉。

属军的将士找到了放冷箭的人，已经是一具尸体，但是他们心底却已经有了怀疑。

属军浩浩荡荡抵达霍烈的唐城城门口，怒斥着霍烈的小人所为。

霍烈打开城门，亲自出面，“我再告诉你们最后一次，翼亲王所中之箭根本不是我放的。也不会是我们城主派的人。我们城主派与翼亲王无仇无怨，就算我们要放冷箭，唯独不会射向的也应该是翼亲王！”

然而属军不论，他们一口咬定就是霍烈。至少霍烈知道是何人。

即将攻向唐城的时候，青鸾带着属军侍卫赶到。

“各位将军，翼亲王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南疆俩派分离而内斗迭起。如今翼亲王已无性命之忧，各位为何不肯耐心等待亲王醒来？是不信任亲王呢，还是别有所指？若要为亲王报仇，也要等亲王分辨出真正的仇人是谁，而非只是受人挑拨离间。”

青鸾是个外人，但是属军也都知道他是背叛了自己的父亲，而加入到属军之中。哪怕其中不乏有人反驳他，外姓之人，外邦之人，有什么目的在此一呼众意。却还是有大批的属军听从了青鸾的话，暂待亲王醒来。

看着被鸿太爷浸入凉水木桶中的谡深，青鸾脸上不由得闪过一道忧虑，“谡深啊，也该醒醒了。是什么事让你睡了那么久……”

“咳咳。”鸿太爷自后院走来，将手中滚烫的药碗放在了窗台边吹凉，“青鸾世子又来看望亲王啊。”

“是。亲王可好些了？”

被他这一问，鸿太爷都不住老脸一红，“从脉象看，亲王已无大碍。只是不知为何人就是不曾清醒……”

两人相对无言叹了口气。

“听说昨日世子还劝退了要强攻唐城的属军？”

“他们不过意气用事罢了。都是见不得自家亲王受伤害的将士。”

“不瞒世子说，老夫在相山城多年，属军确实是我老夫所见过的，最忠诚最无谓的将士了。”

“正是因为他们跟随了翼亲王吧。”

“老夫也是这么认为。”鸿太爷走到一处柜子旁，从中摸出了一个布包，打开里面包着的就是那一节从谡深身上取下来的箭头。他递给青鸾，“世子请看，这个箭矢非常古怪，与老夫见过的都略有不同。”

青鸾看了几眼后，“鸿老爷，可否将此箭头赠于我。”

“世子有什么打算？”

“这确实与我见过的南疆诸城所筑的箭矢略有不同。但是……与我见过的东周之箭却是相似。我想要去证实一番心中所疑。”

鸿太爷郑重的交了出去，“老夫愿意相信世子。希望世子，也不要让亲王失望才好。”

青鸾一怔，开始还没有明白过来鸿太爷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敏锐如他很快就明白了，这是留在谡深身上最后的证据，若是他带走后径自毁掉或者调换，南疆之乱，翻手就起。

想到这里，青鸾也郑重的接了过来。

……

霍烈虽然心中不满，但是听完青鸾所说，还是相助他收集了其他所有城主派守军所用的箭簇，一一比对后，确实并非其中任何一支。

“但也不能说就一定不是他们。城中除了守军所用箭矢，猎户和百姓所造，也是有可能的。”霍烈是个公允的人，哪怕比对后无法指向任何一座城主派的城池，他依然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青鸾道，“看这箭簇打磨和制作，都是出自良匠之手。应该不仅仅是民间所用吧。”

“民间不一定常有，但江湖人士就不一定了。说起江湖，东周可是江湖人士聚集之地。”说完有一丝警觉的看向了青鸾，“在下的意思并非怀疑……”

青鸾却毫不在意，“其实在你说之前，我也有过怀疑。不论射箭之人是谁，箭矢却有可能是从东周来的。”

既然双方都说开了，霍烈也不再躲躲闪闪，“我素来听闻东周豢养着无数死士和刺客。会不会射箭之人也是其中之一。”

青鸾不赞同的摇头道，“刺客行事很少有远程攻击。你看，一箭虽然伤到了翼亲王，却未能彻底杀死对方。而刺客要拿到报酬，就必须猎到人头。他们更加倾向于近身取人性命，以方便向雇主交差。”

“是在下，所学不精了。”

“这也不怪城主。城主乃是正人君子，不屑背后伤人，自然不懂得这些龌龊的手段。反倒是我们东周，自诩泱泱大国，手段却何其卑劣。”

……

在小世子的奔波下，这跟断箭又悄悄的进入到了东周，江湖兵器百晓生的慧眼之下，一眼认出，“荒唐。才不是什么东周所制呢。东周虽然不乏精于兵器的工匠，但是此箭头乃灰银所制。灰银在东周根本无从找起，价值不菲。所有之人宁愿打造贴身匕首，也不会愿意打造箭头。所以这只有在灰银盛产之地才有。”

小世子心领神会，立刻递上一柄开锋厉斧。百晓生摸着冰冷且光滑的锋刃，心满意足的笑了，“小世子啊，灰银盛产之地，那可是亥国的北疆。”

看出百晓生眼神中的蠢蠢欲动，小世子再次忍痛摸出袖中短刃。

“嚯！小世子还真是慷慨。小世子离开东周有些日子了吧？听说最近，荆条君带了一些东周武士，悄悄的潜入了亥国，不过走的可不是南方的道。”

“那是？”

百晓生没再说话，而是一个白眼，直接翻到了上头。

小世子趁机想摸回自己的短刃，被翻着白眼的百晓生一把压住，“这就不地道了，年轻人。”小世子悻悻的缩回了手，快马加鞭准备赶回浠水城说与长兄听。

然而半路，却被一队东周武士军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