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银子也不都是给她们自己的，有的拿回去交给了家人，而更多的则没有家人，就送给了南洋阁的嬷嬷们。

嬷嬷们就是南洋阁的主人，也是一辈子不会离开南洋阁的人。

那当有一日她们在夫家过不下去了，就依然有一个地方能够落脚。南洋阁甚至会派人去将她们接回来。

那么问水姑娘，她愿意被人娶回家么？她当然是想的。但是她也是要挑一挑。

可是再如何挑，也挑不出一个比洪都更好的男人了。

他家中并没有婚娶，水姑娘去了也就不用做小。虽然家中没有什么钱，也不算官宦之家，可是家底很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家族破事。

洪都对水姑娘的感情也是有目共睹的。照理说水姑娘不该拒绝他的，然而水姑娘依然迟疑着。

一方面，她是真的听多了前辈的老古之言，有些害怕了。万一洪都反悔了呢，他不要她了呢，再回到南洋阁里她不就是个笑话。

而且水姑娘离开南洋阁还需要一大笔钱。洪都的银子都花在了建造他的新府邸上。若是水姑娘就如此匆忙的跟了他，会不会叫阁里其他的姑娘看轻，显得自己迫不及待。

所以她故意说了，希望能够回到自己的老宅，也就是以前学士大人的府邸。她自然知道那座府邸不便宜，而且现在已经有了皇城官员入住进去，她就是希望考察一番洪都。

既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又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心。

说出口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忐忑的，虽然洪都始终表现的很耐心，她依然害怕洪都会觉得她势利，起身直接走人。但是洪都没有，洪都犹豫了片刻后，答应了她，并告诉她，他会有办法。

从那之后，水姑娘变得更洁身自好，爱惜羽毛了。寄送给弟弟的银子也没有那么多了。她偷偷藏下了一部分，是要作为自己嫁妆的。

她已经暗自决定好了，她根本就不要父亲的那处老宅。只要洪都的新家建造好，并且再次提出愿意明媒正娶她，她立刻就会答应的。

她甚至会把自己保留下来的嫁妆都交给他，而不是交给南洋阁里的嬷嬷。她不要再回来了。她要一辈子与这个男人一起过，要好好的回报这个男人。

嬷嬷走来，笑眯眯的哄着她道，“有个客人，看起来是有些底子的。不喜欢俗气的，就喜欢附庸风雅。我们这儿呀读书最多的，学识最饱满的也就是水姑娘你了。嬷嬷知道的，你现在心里头呀只装得下洪都公子一个人，洪都大人也在我这儿留了话，绝不能再勉强你。不过……你看，帮嬷嬷一次么？”

水姑娘脸上的表情都摆好了，不去！

可是下一瞬又笑了起来，“嬷嬷都这么说了，阿水有什么不去的道理？”

来的客人是个话痨子。嬷嬷看人确实是准的，说他附庸风雅还真就是附庸而已。

开口就让水姑娘吟诗一首，水姑娘自小通读诗经自然随口道来，又让水姑娘弹琴，然水姑娘弹了半曲他就没耐心听下去了。

临到头来还不是与其他男客一样，就是为了吹吹牛有个闲人听着。

这客人也是个走南闯北的主儿，不过说的也没有翻出什么新花样。

倒是有一则关于宫廷里的小道消息，引起了水姑娘的兴趣。

“客官，您不如直接说说，最近宫廷里怎么了？”

“听说出了不少的贼事……”

“什么是贼事？”这种黑话，水姑娘自然是不懂的。

难道是，宫廷里出贼了？

“就是有枉死之人的魂魄阴魂不散。知道的吧？宫廷这种地方，自古就冤魂不断。之前的时候，前亥王登基后就斩杀了不少自己的兄弟手足。听说光请和尚来念经超度都整整半年呢。”

这水姑娘恰是知道的，因为她的家族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连累的。死去的人自然不计其数。尤其是国舅一家，那才叫是死的凄惨。

“最近啊，不是南疆的翼亲王回城延承亥王之位了么。不知是怎么的动了太岁头上的土，就是不断的有人见到不干净的活儿！听说之前是死了个宫人，后来是宫女，侍卫……还有不少人入了魇。啧啧啧，看来这晦气还不小。”

听到这里的水姑娘脸色逐渐的变动了起来。

她倒不是害怕这些传闻，虽然说起来也会有几分的害怕。

她更加担心的是洪都。洪都不也是宫廷里的侍卫首领么？

虽然听说谡深掌权后换下了一匹原本的侍卫，都有他从南疆带来的属军侍卫接管。但洪都依然在其中不是么。

因为水姑娘显得恹恹的，男客也就聊的很不痛快，临走的时候还向着嬷嬷把水姑娘狠批了一顿，“什么呀！还以为自己多看了几本书就了不起了？看不起人了！我就说了句什么，没看过的话，她就翻了白眼，怎么着？这年头读书人的志气还长在这些个烟花柳巷的姑娘家身上了？不知道的还当是埋汰谁呢！”

嬷嬷一连串的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了……”可是心里头想着的却是：不是你个老猪蹄子自己要的会识字读书的姑娘么？有乖巧听话聪慧的，你都不要呀。怎么还来埋怨我呢？不都合着你的意来的么。

送走了男客嬷嬷自然不好真上门去指摘水姑娘什么。不过就是暗自觉得稀奇。

水姑娘的性子在南洋阁中也是出了名的受气包，怎的突然硬气了起来。

才走到水姑娘房门口，就被猛的拉开门冲出来的水姑娘撞了个满怀，“啊哟喂——阿水呀，你这是怎么啦？撞死嬷嬷我了哟。”

水姑娘果然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嬷嬷，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嬷嬷警惕的问她，“要去哪儿？有没有危险？要不，我让后院的老菊赶车送你？”

“不麻烦。我也不走远。就去宫廷墙外走走……”

嬷嬷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拉住水姑娘的手腕，“嬷嬷是过来人，听嬷嬷跟你说！”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