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瑟说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一声：若是换成自己是帝国皇帝，一个手握十万人马的封疆大吏放在帝国西疆，恐怕自己连觉都睡不安稳吧？ 况且漠西一省总督调换这种大事，即便军部的势力再大，没有皇帝的暗中支持，也未必能压得下去这中间的阻力。 但是乔瑟想到这里，反而有些疑惑：这漠西局势已经严峻到这种程度，即便皇帝和军部的那些大佬再有心收赫鲁的权，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对他下手啊？！ 若是激起兵变，恐怕漠西还真的会沦陷入敌手。即便退一万步来说，恐怕从此也会流民四散，盗匪丛生，等于是将西疆搅乱，无异于自毁城墙！ 乔瑟把心里的疑惑和苏娅一说，苏娅却摇摇头，眼神里露出了几分深深的悲哀： “你不懂，乔瑟，帝国内部权力的争斗，不是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的。这十几年来，帝国内部有神殿的夺权压制，外部有马其顿，伊斯比这样的劲敌，说一句内忧外患不断也不为过。 在我自幼的时候，祖父就曾经有意告诫过我，蒙德维亚四世陛下年幼即位，心性又是极为强硬的。本来就对埃略斯家族心里颇有芥蒂，加之帝国百年以来，皇权与神权相争斗不断，皇权逐渐处于下风，陛下迫切希望在地方收权也是自然的。 漠西虽然重要，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西疆一省。即便因为收权而引起动荡，对帝国影响虽大，也不至于伤筋动骨。毕竟西北除了漠西以外，图兰行省倒是更靠近帝国，即便漠西失了，西疆也不至于太过棘手。 即便退一万步来说，漠西因此动乱，陛下也自然会趁势把漠西的大权收回，不过这样的局面我想他恐怕也不愿意看到。 而西北军一边，则是大致有两种不同的派别。一个是赫鲁的嫡系，很多因为赫鲁被调回的事情动乱，这些人是西北军的主力，也是帝国不敢轻易对赫鲁下手的原因。另一派则是忠于帝国的传统派将领，这些家伙多是帝国从各地抽调到漠西，对赫鲁分权的将领。 这也能看出皇帝陛下想整治西北的决心了：趁着战乱对漠西下手，对赫鲁下手，尽管会吃些苦头，但是却能得到更大的收获，如果我没猜错，恐怕陛下也深知这一点，才会赌这一把！” 乔瑟听苏娅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些话，心里忍不住有些发冷，看来自己还是太小看这帝国内部的权力斗争了。 他已经听出来了，那位帝国皇帝似乎也预料到了这样做的后果，但是为了掌握权力，只能剜肉补疮，竟然不惜拿漠西百万军民做赌注！ “果然是一场豪赌啊……” 乔瑟只觉得嘴里有些发苦，忍不住摇摇头说道：“看来我还是太幼稚了，相比起你说的那些家伙，我感觉自己果然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苏娅说完这一切，心里似乎稍稍轻松了几分。似乎只有对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才能将心里的顾忌和压力毫无掩饰的表达出来，也只有面对他，才能流露出真实的自己。 不是那个必须要保持冷静威严的西北军统帅，也不是那个承担家族重担的年轻公爵，而是能像一个交心的朋友一般，将心事向乔瑟倾述。 或许是承受了太多的压力，或许是想起了曾经和乔瑟经历过的事情，苏娅此刻沉默了片刻，语气却幽幽地说道： “其实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已的，从出身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背着一个责任，一个使命向前行。 虽然这样想很自私，但我倒是真的觉得和你在沙漠里过的那些时间才是真正轻松的，至少不用担心那么多心思和算计，要是能一直平静的生活着，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吧……” 乔瑟显然也感觉到了这个年轻女孩身上的沉重，忍不住心里一动，脱口说道： “那就不要理会这些了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如果活的不开心的话，岂不是太委屈自己了？” 乔瑟顿了顿，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摸了摸鼻子说道：“我这样说，倒是显得有些幼稚了，你说的不错，人生来就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 也许以前我也会那么想，平淡的上学，毕业，然后工作，娶妻生子，碌碌无为的过上一生。我甚至有很多时候都在想，假如我当时没有参加那个科考队，我会生活的怎么样？ 虽然现在，似乎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失去了亲情，友情，以及所有以前生活的一切印迹，硬生生地被塞到了这个世界。我后悔过，但是没有放弃过……” 乔瑟眼神里透出一丝明亮，语气很是平静地看着苏娅，忍不住微微一笑： “现在我感觉很自由，尽管我不适应这个世界，但是我也并不畏惧！我可以不用按照任何人的想法生活，这样的自由是我以前不曾想过的。 这样吧，如果哪天你愿意，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寻找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尽管现在我还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可以向你承诺。” 苏娅有些惊讶地看着乔瑟，看着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沉默男子，心里却怦然一动：他似乎还是记忆里，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年，那个挡在自己身前保护自己的男人。这一刻，苏娅竟然感觉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和一年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却又看不出他任何的不同。 苏娅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同寻常的感觉，微一抬头，却正好和乔瑟四目相对。女孩忍不住凝视着乔瑟的眼睛，只觉得心里跳的厉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乔瑟显然也感觉到自己的话语有些暧昧，想到这个类似于中世纪的时代，恐怕苏娅远比现实中那些妹纸要保守的多。这样一想，他才忍不住想解释一下，却发现苏娅竟然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的神态，脸上忍不住一愣，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乔瑟沉默了片刻，终于强行压下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忍不住咳嗽了一下，故意话锋一转说道： “那这么一说，恐怕西北军这边也有不少在观望帝国的态度吧？你统帅西北军，恐怕也有不少的压力才是，各方势力平衡，果然倒是有些为难了。” 苏娅听了这话，也是苦笑了一下，然后才有些凝重的说道： “这倒不打紧，当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如何让马其顿人退兵。毕竟这些家伙多在漠西待一天，局势就多乱一天，终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乔瑟的神色顿时变的有些古怪，他忍不住看了苏娅一眼，才摇摇头说道： “这件事情，我倒是也许有办法解决。在我干掉那个马其顿巫师之后，古尔德和亚洛克正好把那个家伙的尸体留了下来，也许这次我们还可以印证一下，被我干掉的那个家伙是不是马其顿王子！” “你的意思是……”苏娅一愣，却发现乔瑟嘴角一扬，点点头说道：“不错，我们可以把那个法路西的尸体直接送到萨德兰的守备府邸，送给巴赛勒斯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