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龙套在台上一翻一跳地热场,新的崔莺莺已经上好妆,匆匆上台。一开腔就与受伤下台的崔莺莺差了十万八千里,台柱子始终是台柱子,不是什么人都能取代。
台下一片嘲弄,催他下台。崔莺莺愈唱愈没底气,在台上强撑着,只差没哭出来。
毓珺捂着双耳就要逃:“快走快走,这唱的什么?要人命!不知道的还以为闹鬼了!”
惊鹊瞪他:“你能不能积点口德?他看着不过十二三岁。”
素蝶眉头一拧,快步去了后台,找上班主:“只那么一个能唱的么?”
班主急得团团转:“不瞒您说,我这一班子人,大的学艺不精,小的还没出科,没有几个能唱的。就他一个旦角,还伤了!今天这场啊,是垮了,日后没人会请我的班子去唱堂会咯!”
素蝶一笑:“换我试试?”
班主犹疑着:“你?你行吗?男女同唱,有伤风化啊!”
毓珺将惊鹊推出来,嘴一歪,笑道:“她不行,你这班子行?你瞅瞅外面,还剩几个人?让台上那红娘下来,换她上。两个坤角,不伤风化了吧?”
班主无奈地点头答应。死马当做活马医。
台下人群正要四散归家,忽听得一声拔尖的嗓音,袅袅凄凄。无形中似有一根线,将他们的哀怨一下,一下,拽回到崔莺莺的身上。
众人又聚回台下,被台上的崔莺莺惊迷。
唱戏,不仅仅是唱那几句戏词,按部就班地做几个招式。欠了感情的戏,怎能称为是一场好戏?
素蝶遥望着天边的月,月中是一张清隽俊秀的脸。遥远而不可及,但又常伴心中,夜夜在梦中惊你,扰你,令你无法摆脱,难以自拔。
只得把一腔相思入戏中。
戏幕落,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有人嚷嚷着:“别走呀!再唱一个!”
班主在台下看得目瞪口呆,连忙躬身去迎两位角儿:“我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两位姑娘可否留下名字?”
素蝶和惊鹊对望一眼,颇有默契地一齐道:
“易三虫。”
“马昔。”
毓珺不明所以,但也不便多言,只一副看戏的模样盯着她们。
班主笑道:“两位姑娘的大名倒是很别致。遇上也是有缘,不如一起小酌一杯?”
“不了,家里有人等着。”
班主深知小庙容不下大佛,也不再劝留。两人卸妆换过衣裳便离开了戏班。
一离开戏班,毓珺便憋不住地去问素蝶:“你在南京还有宅子?”
“我有一个故友在南京,我们去投奔他罢。”
“你们刚才……为何不告诉他真名?”
惊鹊呛声:“你一向自诩聪明,怎么这回猜不出来啦?”
毓珺一副吃瘪的模样。
素蝶笑道:“不过用假名讨一两天的清净。”
她心中澄明,今日之后要面对的,将是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