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蝶搭了黄包车又转回到秦淮河,画舫的歌舞演奏已至尾声。
白芷抱着琵琶从画舫下来,一脸倦容。
细雨混着秋夜的寒凉,飘打在她的身上,脸上。她仰面迎上冰冷的雨丝,心内一片虚无。
身后的姑娘抱着柳琴走过来,故作不经意地撞上她。
白芷回望,是现下醉生楼里最红火的一位清倌人虞桃。在此之前,醉生楼里的头牌是她的妹妹白菡。白菡惨死之后,这位清倌人伺机上位,不仅取代了白菡,还霸占了她生前所有的东西。譬如她手上抱着的紫檀木柳琴,便是白菡极为爱惜的。
看着妹妹的心爱之物流落到他人手上,白芷的心中隐隐有些难受。
虞桃掩嘴嗤笑道:“好狗不挡道,你杵在这儿做什么?当一条落汤狗么?”
白芷生性淡薄,不屑与她争执,往一旁侧了侧身子。
她待还要寒碜白芷几句,忽听得河岸上一众男人叫唤着她的名字。她颇为自得,也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身份,暂且放过她,转过身换了一张面孔,笑意盈盈地朝人群中走去。
白芷望着眼前的凄凄细雨,只觉前路茫茫,不知该往何处去。
白菡就像一柄遮风避雨的油纸伞。从前她依附在妹妹身后,嫌恶的事,不情愿的事,全是妹妹替她挡去。她倒能在这烟花柳地之中偷得一丝清宁,弹弹琵琶,研究研究音律。
只是花开不常在,好景不常有。白菡做头牌时树敌无数,多少人拿她们当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她孤寡一人,要怎么在这勾心斗角的醉生楼立足下去?
正忧愁怅惘着,蓦地头顶撑来一柄紫竹油纸伞,遮挡了头上的细雨。
她诧异地回头,望见一张极媚的脸,一身长衫马褂仍掩不了她的绝色。
“你是——”
“林小鹤的师妹。”
听到林小鹤的名字,白芷慌乱地退到风雨中,面露恨意:“你寻我做什么?”
“你今日去狱里找他,是为了寻仇?”
白芷不知她有何意图,缄默不语。
素蝶成竹在胸,转了转手中的扇子,挑眉一笑:“你为何下不了手?”
白芷涨红了脸,抱紧琵琶转头就走。
素蝶追去:“白小姐,你帮帮我罢!”
“笑话!他杀了我妹妹,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为何要帮他?”
“你若不帮他,他终会死在汪家人手上。”
“那又与我何干!”
“我能替你夺回白菡的柳琴,也能助你离开醉生楼。”
一番盘算之后,白芷停住脚步,咬牙道:“我不过一个卖艺的秦淮女,如何能帮到你?”
素蝶浅笑:“我的银钱不够,需得你去狱中打点。”
“你这话倒有意思。”白芷气恼道,“你没有银钱,如何拿回柳琴?又如何助我离开醉生楼?”
“只会用钱算不得厉害。用智,一不伤钱,二不费劲。”
“那你有什么办法?”
素蝶只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