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整个金陵被浓雾笼罩着。
早起的百姓迷惘地踏入雾海,轻一脚重一脚,辨不清方向,更不知路在何方。
叶府前停了几辆车子,车上全是满满当当的行李。
叶三爷一脸凝重,抱着叶华君出府,身后紧跟着张青荷。叶华君全身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浅色的眸子四下转动。
张青荷接过儿子,担心道:“三爷,你不与我们同走?”
叶三爷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你可一定要来。”
“你放心。”
张青荷深深望了他一眼,下定决心一般,毅然抱着华君上了车。
叶三爷向何泉道:“你也走。”
何泉猝不及防:“啊?”
“路途遥远,我不放心,你去护送青荷。”
“可是我走了没人保护您呐……”
叶三爷没有耐心去说服他,抬眼一瞪:“我需要你保护么?”
何泉想起练武时被三爷摔得七荤八素的样子,连忙摇头:“不需要。”
“那就走。”
“您可要保重呐。”
叶三爷脸色一冷:“速走。”
“大新闻大新闻——”一个衣衫褴褛的报童从街头跑到街尾,带着哭腔,嘶声力竭地喊,“上海沦陷——”
叶三爷送走张青荷,一回身便遇上那个莽撞的小报童,直直地闯入他的怀里。他顺手捋顺报童凌乱的头发,掏出一张钱币:“给我一份报纸。”
小报童哽咽着:“先生,我没有钱找给您。”
他蹲下来,柔声道:“你可是有家人在上海?”
小报童哇地一声哭出来,泣不成声:“我爹爹……我爹爹在……”
叶三爷手足无措,从兜里摸出一枚银元赠给他。这乱世,家破人亡没有着落的人太多,满心善意只能仅尽于此。
他抬头望向迷茫的天空,隐约有一架飞机穿过雾海,发出轰轰隆隆的巨响,令人陡生几分仓皇。
时间不多了。
沈府。
沈先生六十余岁,面色红润,胡须浓密粗硬。穿一身笔挺的中山装,身体还很硬朗。
沈先生在太师椅上坐下,抬眼看叶三爷,目光如炬:“哟,三爷,今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叶三爷泰然自若,浅笑道:“沈先生,我就不绕弯子了。今日来,是想向您要一个人。”
“哦?”沈先生思忖着,“何人?”
“林小鹤。”
沈先生惊诧:“你与林小鹤有什么关系?”
叶三爷顿了顿,也不忌讳:“他是杨素蝶的师哥。”
沈先生更觉得有意思了,追问道:“你看中了杨素蝶?”
叶三爷不置可否。
“林小鹤不能放。”
“我愿用一半家产来换林小鹤。”
沈先生摇了摇头:“三爷,我知你在此地有些势力,但你的财产可不及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