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爷微微一笑:“不曾想沈先生竟然如此目光短浅。程家除了钱财,还能给您什么?我洪华堂一百零八帮,漕运遍布天下,您想要的货,您想运的货,我都能办到。”
沈先生思忖片刻,问:“我有一批军火难以送到前线,途中关卡重重,你可否能送到?”
叶三爷笑了笑:“这有何难?只要您放了林小鹤,我保证能送到。”
沈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有深意:“你们平日里没少干这种夹运私货的事吧?”
叶三爷毫不怯场:“如今能用在正道,也算是改邪归正。”
沈先生大悦,笑道:“不愧是叶三爷,怪道能拉下黎彬取而代之。当初黎彬在时,只有北部三十六帮。在你手上不过五年,便到了一百零八帮,果然不同凡响。”
“白手起家难,我不过是捡了个现成的。”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沈先生神色之间尽是欣赏,“黎彬性情暴戾,四处结仇,洪华堂在他手上迟早玩完。倒是你,有打天下的魄力,也有守天下的贤能。若不是你已经有四房妻妾,我必将小女许配给你。”
“沈先生谬赞了。”叶三爷犹豫着,“叶某此番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只管说来。”
“我想求几张机票。”
“我听闻你来此之前,已经送了妻儿启程去成都。这机票是要给谁的?”
“林小鹤一身是伤,受不得长途跋涉。”
沈先生大笑:“你倒是考虑周到。我这里只能拿到四张机票,你看可行?”
“那便先谢过沈先生了。”叶三爷起身,微微颔首,“我还有事,告辞了。”
沈先生多事缠身,也不挽留,遣了下人送他出府。
叶三爷一出叶府,便看见何泉急急忙忙地冲过来。他眉头一皱,钳了何泉,低喝:“你怎么回来了?可不是青荷出了事?”
何泉哇哇大叫:“三爷三爷……疼……您先松手。”
叶三爷甩开他,走到一处隐蔽的地方,等他汇报。
何泉巴巴地跟来,小声道:“三爷,我在路上听到消息,程澹文死了。”
“什么时候死的?”
“昨晚。听别的兄弟说,是胡家的人做的。”
叶三爷眼色一冷:“胡老大跟随我多年,怎会违背我的命令?”
何泉神情大变,扑通一声跪下,自招道:“三爷,我当日贪玩,跟了严爷去码头,没有亲自将信送到胡老大手中。您要打要杀,我都接受!”
叶三爷逼视着他,寒光摄人:“你没有去送信?”
平日里叶三爷经常给他脸色看,但待他犹如亲人,何曾这般冷酷过。何泉顿时慌道:“送了!是严爷的手下替我送去的,莫不是送信人在路上出了岔子?”
叶三爷心下了然,寒声道:“你倒是天真。”
“那是……那是严爷故意不送的?”竟才醒悟。
叶三爷冷望着何泉,又好气又无奈。
何泉被叶初新捡来时不过十岁。
生逢乱世,一众穷苦百姓,饿死的,打死的,战乱而亡的,数不胜数。叶初新不是悲悯众生的菩萨,他从来不管这些人间苦事。
但何泉是例外。那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曾经救过他,为了付他的医药费,向码头主管借了他一生都还不起的巨款。纵使叶初新一声不吭地从医院逃走,他也不怨不艾,埋头在码头搬货还债。
何泉只有一股天真,一股蛮劲。可凭着一股蛮劲在江湖中闯荡,迟早有一日会大祸临头。
这次非得叫他长些记性。
叶三爷摇了摇头:“你做事这么毛躁,从此刻起,不要再跟着我了。”
何泉一慌,想扑过去抱住他,却抓了个空。
就这样拆伙了吗?
何泉望着叶三爷决绝离去的背影,登时悲恸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