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珺一时兴起,捏着鼻子学唱道:“啊呀呀——爱卿,退下罢——”
惊鹊质纯圆润的嗓音远远传来:“毓珺,你那破锣嗓子就不要唱了!吵人得很!”
毓珺吸了吸鼻子,摇头嗔道:“这丫头片子看着年纪小,脾气却比我这个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还大。素蝶你倒说说,是不是你惯出来的。”
素蝶轻笑一声:“惊鹊说的也没错,你这唱的实在扰人得很。”
“我的嗓子自然比不上你们两位角儿。但我声线好,练上一段时间,说不定能超过你们呢!”
毓珺清了清嗓子,毫无门路地练起嗓来,声似鬼哭狼嚎。惊鹊实在忍受不住,从里屋忿忿地追出来喝止他。
毓珺不仅不依,上蹿下跳地唱得更凶,故意惹得惊鹊柳眉倒竖。言笑晏晏,其乐融融,不顾屋外风霜凛冽。
下过一场雪,晴了两日,又淋淋涔涔地下起雨来。西风裹着冷雨飘打在身上,是彻骨奇寒。
迁都令一出,街上随处可见携家带口逃难的人。严季持着一柄长把黑伞,疾步穿过大街小巷,转身拐进如韵香坊。
迎面望见素蝶,问道:“姐,你的机票可是今日?”
“是。”素蝶见他脸色难看,疑惑着,“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严季欲言又止,强笑道:“我送你去机场。”
素蝶担心道:“你可有买到船票?”
严季掏出票来让她安心,“我是下午的渡船。”
素蝶未有多想,拍了拍严季:“那我们在重庆见。”
说着往里屋去了,高声唤道:“惊鹊,师哥,时候不早了,该走啦!”
严季叹了口气,还是等她抵达重庆,再告诉她程澈的事罢。于是出门去招来几辆黄包车,送他们一行四人去机场。
天色阴沉,一架架飞机在空中轰隆作响,分不清是敌军还是友军。百姓提心吊胆地冒雨奔逃,唯恐徒生事端。
一行人抵达机场,素蝶向严季交代嘱咐几句,随后检票走上舷梯。她隐隐有些不安,回望下面的人群,居高临下,一切尽收眼底。
程澈这几日竟一句消息都没有。他知道她什么时辰的飞机,为何不来相送?
“素蝶?”惊鹊回头拉她,“快走了。”
没有见到想见的人,素蝶怅然若失,由惊鹊牵引着入了座。
素蝶猛然想起叶三爷来,起身扫视了一遍乘客,他并不在其中。心中一咯噔,他果然是在骗我!一时五味杂陈,心内又暖又愧。这份恩情,该教她如何去还?
等待许久,迟迟不见起飞,乘客渐有微词。
忽然有空乘人员喊道:“超重了!要么下去几个人,要么把不必要的行李扔了。”
能坐飞机的,多是有钱有权的人家。那些太太小姐们平日里最爱衣裳首饰,此去随身带着的必是最不舍得的,哪里肯扔?一个个哭着嚷着撒泼着,紧紧护住自己的箱子,竟看得比命还重要,不让空乘伤其分毫。
空乘无奈赔笑:“各位太太小姐,不是我要扔你们的东西,实在是超重太多了,飞机无法起飞吶!”
林小鹤将自己的箱子扔出飞机,不耐道:“扔不扔?不扔,那就耗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