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爷坚持道：“我不想委屈你。”

“可我也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你怎会是麻烦？”

素蝶别过脸去，肩膀抖索着：“程澈因为我失了程氏基业，我不想你再为我失去洪华堂。”

他沉吟半晌，不忍她伤心：“那一切依你。”

“不如……我们在照相馆里拍一张婚纱照吧，就当我们成婚了。如何？”

“太简陋了些。”他心疼地拉住她的手。

“不会简陋，我想穿婚纱很久了。”她仰面朝他明媚一笑。

上一次拍照还是同她决裂，打算再也不相见，岂料现在她竟一袭洁白的婚纱站在他的面前，当真是世事难料。

叶三爷西装革履，牵着素蝶站在假布景前，素蝶手捧一大束鲜红的玫瑰，依偎在新郎倌的怀里。

拍照的师傅钻进黑布里，指点道：“太太，头偏向先生一点。对对对，恩爱一点，就这个笑容，别动——”

镁光灯一闪，多年执念总算成真。

叶三爷调侃道：“上一回你还不愿意照相师傅叫你太太，这一次，你真成了我的太太。”

素蝶轻笑一声：“才刚成亲，你就要同我翻旧账么？”

“夫人，我哪里敢？从今往后，我与你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素蝶怔怔地看着他，难掩心里的感动。飘零多日，总算是有了安身之处。

拍过婚纱照，一对新人携手出了照相馆，素蝶抬头远望，空中飞着形态各异色彩斑斓的风筝。一个一个的，看着自由自在，却挣不脱背后牵引它的那根线。这一会儿迎风而上，又哪知什么时候会被拽下来，坠得满身伤痕。

素蝶指着风筝道：“陪我放风筝。”

说是陪素蝶放风筝，却只有叶三爷拿着风筝满地跑，跑出一身细细的汗也未能将风筝放上去。素蝶看不过眼，终于出手了。只见她一个轻盈的助跑，抖了抖线，风筝就轻易地飞起来了。

叶三爷奇道：“你倒放得很熟练。”

素蝶将风筝线交给他，“你小时候没有玩过么？”

叶三爷淡然一笑：“幼时家里太过穷苦，我终日在田里忙活，没有什么时间玩这些东西。”

素蝶望着叶三爷清傲的脸，“可看不出来你是苦出身。你后来怎会去了北平？”

“黎彬杀了我一族人，连我尚在襁褓的弟弟都不曾放过。”时隔多年再提起，心中还是有恨。

素蝶愕住，她怎料在这样一张斯文平静的脸下，会隐藏着如此深仇大恨。

“那黎英……”

“我与她没有感情。”

“可你与她有了孩子。”

一出口素蝶就后悔了。可她就是很想知道，那个不可一世的正妻，是不是因了他的宠爱才这般嚣张跋扈。

叶三爷脸色微变：“素蝶，我与她的恩怨非一言两语能说尽。”

素蝶体贴一笑，眸子却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