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过来看戏的人越来越多,方致良拉不下脸,低声道:“好了。就当刚才是玩笑话,你还是我的女朋友,快回去吧。”
唐敏拿出一块轻软的手绢,擦去他脸上的酒水,深情却扭曲地:“你既招惹了我,就别想甩掉我。”
方致良无奈地拍拍她,哄着她走了。
一回头望见冯兆松,他的一双小眼因笑意更加的小了:“这唐大明星可不愧被称为小辣椒,脾气可真是火爆。话说回来,你真的不喜欢她了?”
方致良避而不谈:“你快点遣人去报社,把今天的事情扣下来。”
冯兆松唤来一个心腹吩咐了几句,向方致良哭穷道:“你小子,我这阵子为你扣下多少艳闻了?你敞快点,把我垫出去的钱还给我。”
“你明日派人去我那里取。”
“几个小钱而已,你还当真了?我是这么抠唆的人么!”
冯兆松想起什么,又道:“你那个糟糠之妻叫什么来着?”
方致良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什么糟糠之妻,我压根就不认识她!”
他想起来:“好像是叫惊鹊吧?她今天早上来这里应聘过。”
“应聘什么?”
“旦角。”
“如何?”
“我们这里只和戏班子签关书,这单独一人找上门的,还是头一回。”
方致良微一皱眉:“所以……赶出去了?”
冯兆松越说越来劲,唾沫横飞起来:“本是要赶出去的,谁知她当场唱了一段虞姬的唱词。那嗓音,啧啧,又甜又亮,和你当年不分伯仲。”
“你留下来了?”
“想留下来着。可她带着一个孩子,不便留。”
“那个孩子看着如何?”
“挺俊的。”
方致良白他一眼。
冯兆松这才会意:“不太好,像生病了。”
那孩子走之前已经痊愈,怎地又生病了?竟没由来地担心起他们来。
“他们住在哪里?”
“在那边的桥洞下。”
“江边风大,怎能住桥洞?这女人脑子里装了些什么?岂不是要把余可岑害死!”
方致良熟门熟路地从后台拎来一床毛毯,火急火燎地到了桥边。江风呼啸,砭人肌骨。
他一个桥洞一个桥洞地找过去,终在一个三面环壁的地方找到了惊鹊和余可岑。她紧抱着那个发烧的孩子,一起蜷缩在一块破棉被里,互相给予温度。
手中的毛毯劈头盖下,冷问:“你的狐裘大衣呢?”
惊鹊从毛毯里钻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若无其事:“卖了。”
“为什么卖了?”
“要吃,要住。”
“那张狐裘应当能卖不少银洋,你们怎么还住桥洞下?”
“遭人偷了。”
方致良竟无言以对,更莫名地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子,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身边却还带着一个孩子,这些天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楚。于是心一软:“跟我走。”
惊鹊一懵:“去哪里?”
“你之前在我家难道是白住的?”他饶有深意地望着她,“你得赚钱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