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连绵细雨过后,花重锦官城。
素蝶躺在庭院里的藤椅上,阳光洒落在全身,暖暖洋洋。留声机的大喇叭放着时下最流行的曲子,随着风哄人安睡。
不知睡了多久,她慵懒地伸了伸腰,睁开惺忪的眼睛,正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无限柔情。
素蝶微怔:“三爷,你何时来的?”
叶三爷温柔一笑:“你睡了许久。”
“怎地不叫醒我?”素蝶懒懒地揉着太阳穴,“这阵子越来越容易乏了,睡起来没个时辰,整天昏昏沉沉的。”
“为何不早些与我说?”他神色焦急起来,“何泉——”
“欸,不必麻烦了,大概是春困。”
“那也得好好调理。”他坚持着,“何泉,去请医生。”
素蝶不好再推拒,由着何泉去了。
起来泡了一壶茶,请叶三爷上座:“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
“我要去替沈先生办些事。”他指着一盆花道,“这盆春兰,就托你照顾了。”
素蝶伸头去看,是三爷书桌上的那盆花。上回见还是小小的花骨朵,现在已经盛开了,一朵朵素色的小花,像翩飞的蝴蝶。
素蝶一念,若非所去甚久,何以要将花托她照顾?于是问:“什么事须得你亲自前往?”
“是机密,不可泄露。”
“此一去将要何时回来?”
叶三爷一笑:“你想要我何时回来?”
素蝶察觉到他笑中的深意,忙躲闪着:“你何时回来,我说了可不算。”
“你说的当然算。”他毫不顾忌,“你若想我,我便早些回来。”
素蝶一语不发。她对他,不愿意敷衍,因他值得真心相待。
她虽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姨太太,却不能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他。正如他的心里有张青荷有黎英,她的心里也还有程澈。他们不再年少,这颗历经沧桑的心早就四分五裂,不能完完全全地只交给一个人。
她知道,即使他不说,也会介意她念着程澈。而她,同样介意着他的四房太太。
爱与不爱,矛盾而迷茫。
正僵着,何泉带着医生回来了。
那个长着山羊须的老郎中在把过脉之后,用平缓无奇的语气道:“恭喜太太,您有喜了。”
像一颗石子轻轻从湖面飘过,却轻易激起了千层浪花。
素蝶还未缓过神来,何泉已经领着医生退出去了。
叶三爷喜不自胜,拨弄着她额前的碎发,喃喃道:“我与你有孩子了……素蝶,是我和你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她还未理清对他的感情,属于他的孩子就来了。刹时对他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愫,眼前的人忽地无比可爱起来。
素蝶捏了捏他的脸颊,轻笑:“我瞧你才像个孩子。”
“我会早点回来的。”他悉心嘱咐着,“你好生养胎,千万不要理会黎英。她若来招惹你,你暂且忍着,待我回来为你主持公道。青荷是可信任的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她说。我不在的日子,青荷会代我照顾你。”
她不动声色地去端那盆春兰,淡声道:“你对二太太可真是信任。”
“青荷只是我的堂妹。”
“既当成堂妹,何以能娶进门?”
“是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