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摇清影,烈日炎炎。
素蝶卧在绿荫下小憩,涔涔香汗湿透了薄衣。
忽闻一阵悦耳的笑声,她从梦中醒来,但日光刺眼不愿睁开,凭着声音便知是张青荷带着叶思亦来了。
叶思亦抱着素蝶的脖颈啃着,奶声奶气道:“五姨娘,您怎么总在睡觉呀?”
素蝶被一张小嘴亲得发痒,嘻嘻笑着:“就数你最淘气。”
张青荷在一旁落座,拉叶思亦到怀里,哄着她道:“你五姨娘怀着小宝宝呢,当然要多休息啦。”
素蝶的身子重了,由下人搀着坐起来,同张青荷闲话:“秋老虎就要走了,过些时日华君也能出来透透气了。”
“每年夏季对华君而言都是一场劫难。”张青荷叹了口气,“初新想将华君送到北边去,他说那里可能更适合华君生活。可现在到处都乱着呢,他一个人去我怎么放心。”
“既不舍就留在身边,小心呵护着应当也无大碍。”
“是呢,再怎么不适宜,华君也平安长到了七岁。”
“三爷可同你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日,就快了。你就安心养好胎,他在外办事也放心。”
饮过一盅凉茶,张青荷瞅着素蝶圆滚的肚皮,笑道:“你这肚子瞧着比同月份的大许多。”
素蝶轻笑:“食欲好,管不住口,吃胖了太多。”
“能吃能睡,无忧无虑,胎儿也长得好。”
“只是最近越发想白芷了。”
张青荷打趣道:“是想她做的一手好菜吧。”
“她做的盐水鸭有金轩酒馆的味道,虽不是原汁原味,但也足够我解馋了。”
盐水鸭,是那个人最喜欢给她买的一道菜呢。人已走远,而痕迹犹在。
“那边闹瘟疫闹一阵子了,你还是多等一段时日,待瘟疫过去了,再接白芷来住上几天。”
“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只怕到时候我都生产了。”
并不用等到瘟疫过去,素蝶就收到了白芷的信。她满怀期待地拆开,却得到一个令人惊惶的消息:林小鹤染病了。
素蝶心急如焚,遣人去问了几遍,竟找不到白芷,最后才打听到她也隔离了。
这下素蝶更加按捺不住,非要亲自前往去探望他们。张青荷极力劝阻却无果,一来拗不过她的性子,二来不如她口齿伶俐,再加上黎英在一旁怂恿,素蝶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去了。
素蝶在隔离所外焦急地踱着,她在等消息。仿佛等了一个世纪,终于听到铁窗后的护士喊她的名字。
素蝶闻声急步走来,却被护士喝止:“保持安全距离!”
她忙止步,问:“林小鹤和白芷怎么样了?”
“你来的正好,他们还不是很严重。你先去门诊缴费,这里马上送他们去治疗。”
“好,谢谢你。”素蝶感激一笑。
幸好来得及时,若任由他们关在这种地方,可不敢设想将是什么下场。
素蝶正庆幸着,眼角瞥见宣传栏上的公示单,赫然望见紫寻的名字。视线往上一移,心口犹如重拳猛击,半天没缓过神来。
那是一份“疫病死亡公示名单”。
紫寻死了,死在瘟疫中。
那个力压群芳的凤仙阁花魁,那个程澈的红颜知己,那个视她为仇敌的女子,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了疫病中,想来也是不甘心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