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和西门都已关闭。
南门留给从中原而来的官商百姓,进出都需要凭通行文书,验明正身后才能放入。
北门连通战场,附近百姓早已经疏散到了城中,所以只给西北大军的将士们开启城门。
柔然人,相貌长得与盛朝人不同,是一眼就能够辨别出来的。
守门的将士火眼金睛,绝不可能错放进一个柔然人。
柳见月竭力伸出手来,摊开手掌,赫然是一颗雕刻着异族花纹的金扣。
她颤抖地说道,“这是我从那人袖口扯下来的,你看,这纹饰是柔然人的图样。那人……那人将五奶奶带走了,快点,快点叫人去追!”
顿了顿,她忽然又想起了瑀哥儿来。
便忙指了指厨房的矮柜,“我将小公子藏在了那里,快,快看看他怎么样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再一次地陷入了昏迷。
槐书连忙从矮柜里将瑀哥儿抱了出来,还好,那孩子虽然脸色有些微红,但鼻息却是均匀的。
恰正这时,袁五郎和九王都收到了回禀,知道了雅情小筑发生的变故赶了过来。
槐书将从柳见月口中得知的事再回禀了一遍,“小公子无事,睡一觉便好,只是五奶奶……”
袁五郎恨恨地拿拳捶在墙上,“柔然人进出城不容易,这会儿咱们追过去,一定还来得及!”
他冲着九王抱了抱拳,“王爷,我不能坐视自己的妻子被掳不管,这沐州城便交托给您了!”
九王眼底也闪过担忧,他点了点头,“阿浚,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
他从槐书手中接过瑀哥儿,轻轻将这孩子抱在怀中,“瑀哥儿也有我呢!”
等到袁五郎带着槐书急匆匆离开,九王望着昏厥过去的柳见月皱了皱眉。
刚才袁五郎急怒攻心,满心满眼都被妻子被掳占据,来不及思考。
槐书也只当柳见月口中所说的“对不起”和“都怪我”当成了是她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袁五奶奶被掳而愧疚的自责。
但九王置身事外,神智却比他们两个都要冷静。
想到彼时正好经过一场与柔然铁骑的交锋,府里的人手大多都集中到了戒堂和医堂,雅情小筑附近巡夜的卫队比以往要少了一些……
假若这是柔然人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果然是殚精竭虑了。
但令尹府守卫森严,就算府里的兵力和人力都被分散了,可若没有人里应外合,也很难做到来去不惊动任何人。
这种时候,出事时在场的柳见月便显得十分可疑。
九王倒不是已经认定了柳见月的罪行,他只是觉得这姑娘知道的一定比他想象的多。
照瑀哥儿如今昏沉的模样,想来是被下了迷药。
瑀哥儿虽然年纪小,但体格却很好,能将他迷倒的药物,也一定能将柳见月这样娇柔的弱女子迷倒,但那姑娘却没有呢,她甚至还有力气和柔然人搏斗。
而她话中最大的破绽,还不止于此。
她说,是她将瑀哥儿藏进橱柜的。
如果她是在柔然人不曾到来之前,就将瑀哥儿藏起来了,那么她是如何知道柔然人要来?
但若是在柔然人施暴之后,那就更说不通了。
她根本就没有藏起瑀哥儿的机会和时间。
九王眼眸微沉,目光闪动,有熠熠星辉。
他沉声对着贴身的护卫说道,“将这位柳姑娘弄醒,叫她说实话,她到底对袁五奶奶做了什么,叫她一字一句地说清楚,否则……”
与袁五相比,他虽然生了一副比女子还要妖冶美丽的容貌,但是他的心,却比袁五狠多了呢。
一阵巨大的颠簸之中,崔翎悠悠转醒。
她觉得脑袋生疼,好似要炸开了一般,耳边传来冷风的呼啸,像饿狼的嘶鸣,叫人听了心里发慌。
这是在哪?
她想要伸出双手去推开木箱,发现自己的手脚都不能动弹,好似被捆绑缚住一般。
崔翎勉力撑起身子,用身体摸索自己所处的环境。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此刻她应该被关在一个乌漆麻黑的木箱子里。
箱子很小,并不够她大幅度地舒展活动。
头顶的木板并不如四周的紧密贴合。
她仰起头,能依稀看到头顶处木板与木板之间隔着缝隙,此刻是夜里,透过那缝隙望出去,仍然是一片漆黑。
耳边风声呼啸,但在缝隙里,却感觉不到有风扑袭。
那想必木箱子之外,还有一层遮蔽物。
她在颠簸,而且颠簸剧烈,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是一辆移动的马车,行的并不是平坦的大道?
在片刻错愕混沌之后,崔翎终于意识到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这是……被人绑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