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的厨房里,先前被袁五郎打发来的陆师傅听说崔翎来了,连忙凑到跟前。
他万分热情地说道,“五奶奶您来了,今儿是要做什么菜,我老陆给您打下手?”
从盛京城到西北的这一路上,他受到了五奶奶不少指点,做菜的水平从勉强凑合着能吃,一下子急剧飙升,现在成了军营厨帐里最受欢迎的大厨。
他的满足感和自豪感爆棚,人也精神了,走起路来胸膛也挺直了。
这一切都可归功于五奶奶呢!
能有个熟悉的人帮厨,崔翎自然很是乐意。
她笑着点头,“今儿就先做些家常点心,待会儿再炒几个小菜便可。”
看起来,袁家的男人对辣椒的接受度很高,尤其是公公大人,他老人家口味很重,喜欢重辣。
那么,完全可以搞两个辣子鸡、毛血旺、香辣肥肠之类的。
西北牛肉羊多,再做个孜然羊排、烟笋烧牛腩也是极好的。
说做就做,崔翎先将处理食材的要点跟陆师傅一一嘱咐一遍,然后便开始亲手制作点心。
陆师傅先前做菜时十分不拘小节,但自从给五奶奶打过下手之后,做事已经细心许多。
他一遍按照要求将肥肠处理干净,用腌料卤过,又十分麻利地将鸡肉切块。
一系列的动作做得十分行云流水,像是个经验老到的名厨。
慕名而来的伙头兵们纷纷聚过来,但因为崔翎是女眷,是镇国大将军的小儿媳妇,他们不敢靠得太近,怕唐突了小五将军的夫人,所以只敢偷偷在门外围观。
看到陆师傅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不少人暗自称叹,为他叫好。
陆师傅面上露出十分得意,手下动作却越发小心。
为了显示自己在袁五奶奶面前是有脸面的人物,他一边做事一边还和崔翎说话。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谦卑和讨好,隐隐也有一些自得,“五奶奶带来的这辣椒,在这儿十分受到军士们的欢迎呢,我老陆手艺不好,但每回做的菜总被那群小伙子一扫而光。”
辣椒做的菜,口味偏重,不仅开胃下饭,在这寒冷的冬天还能够活血暖身。
军营里的将士们本来就比较豪迈,喜欢烈酒生姜,一旦沾染了这辣味,就欲罢不能。
陆师傅只是从袁五奶奶那里学到了点皮毛,依样画葫芦而已,就很快赢得了伙头兵们的尊重,紧紧抓住了底下将士们的胃,连镇国大将军也十分器重他呢。
崔翎听了这话,还是十分高兴的。
按照她的观察,盛朝原先是没有辣椒引进的,各地饮食的口味虽然各有不同,但辣这一味却还不曾出现在普罗大众的饮食之中。
她原本以为,这种辛辣的新口味要被人接受,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但现在看来,辣椒虽然是种陌生而新奇的佐料,但它却很容易就被人接受呢。
这样的话,在盛京城开一家独一无二的辣菜馆,吸引万千食客的目光,应该也不是一件难事吧。
崔翎心情愉快,便额外又做了两道小菜。
等到晚膳时间,镇国将军的帅帐里袁家人不拘身份辈分欢聚一堂,大将军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双眼放光,“丫头,你都是你做的?”
崔翎瞥见布菜的陆师傅双眼期盼地望着她,便抿了抿嘴笑起来,“爹,菜虽然是我做的,可洗切清理,却都是陆师傅的功劳呢!”
她方才和陆师傅交谈时,听他话中的意思,似有意想要留下来在军中当厨。
这年头,战火纷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两军交锋的。不论如何,战场都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哪怕是军厨,也有可能遭遇危险。
陆师傅生于安乐的盛京城,竟肯担当这份危险,愿意留在西北战场,真是勇气可嘉。
他既有此意,她也有成人之美。
果然,陆师傅闻言腰板挺直,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上笑开了羞涩的花。
镇国大将军对陆师傅也有印象,夸赞了几句,便遣了他出去,留下营帐内一家人团聚。
酒过三巡,他尝了一口香辣肥肠,细细咀嚼,老怀甚慰地说道,“我袁世韬这一生虽然总受奔波苦,幼年丧父,青年丧妻,中年丧子,也算命运悲苦。”
袁三郎最是敏感,每当听到父亲大人以这句话为开场白时,接下来准没有他的好。
他连忙敬了镇国大将军一杯酒,“父亲,这好不容易团圆的日子,您说这些话干嘛?”
镇国大将军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将三郎敬的酒取过一饮而尽。
他沉沉叹了口气说道,“我膝下这四个儿子中,除了大郎敦厚纯良,你们这三个,都是不肖子,一个比一个叫人生气。”
这下,袁四郎也觉得不对劲了,连忙又给镇国大将军倒了一杯,“父亲,您若是对我们兄弟三个有啥意见,私底下说不就成了?五弟妹还在这呢!”
他倒不是怕丢面子,想要在弟妹面前逞什么大伯子的威风,只是这初次见面的,被父亲大人批得连里子都没了,总是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不是么?
再说,瑀哥儿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