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场的每一个人的挺立都格外的敏锐,赛狂人和紫言的对话被他们真真切切的听了去。若千寒本来注视着那神秘面纱女子的目光,也转而移到赛狂人身上。朱唇上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似嘲讽,更似久别重逢的挑衅。
赛狂人眼睛一瞪,恶狠狠的目光即刻杀了回去。虽然是那么短暂的相视,却一瞬间电光火闪,二人的情绪在那不经意的眼色中汹涌澎湃。若千寒终于不能再忽视这个小女孩了,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来,一只手不安分的抬起狂人的下巴,一双魅瞳满是鄙夷。“你,竟然真的来了?我们又见面了?你的戾气更重了,咦,难倒这些日子你过得并不好?”
赛狂人恨恨的摆脱了他那只钳子般有力的手,疼痛还在,她的双目都快喷出火来。如豹子一般一步逼近他,脸近得都快碰上了,这样,才能让他看清楚她双瞳里燃烧的火焰吧。“若千寒,想找我的麻烦的话,拜托换个日子。”她当然不会忘记,若千寒说过,只要她进得了第三界,他的剑,时刻等着她。
“咦!”若千寒忽然觉得好玩起来,生平第一次,有人类不自量力的跟他挑战哦。像要玩弄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似的,若千寒的脸再凑近了一分,声音轻的只有狂人才能听得见:“记住,从今天开始我叫千寒。”
赛狂人的嘴畔扯出一抹奸笑,回头凝望了一眼傻愣愣的紫言等人,他们无学无术,要进第三界只怕比登天还难。但是如今她有一张王牌——“怕我泄密的话,就得照我的做。”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若千寒和千寒一字之差,能有什么差别。
若千寒的脸顿时比死灰还难看,这该死的丫头,知不知道她在跟谁说话?她竟敢威胁他?可是——瞄了一眼那静立宛如百合一般高贵典雅的面纱女子,若千寒的头,无奈的埋了下去。
“很好。”赛狂人退回原点。她很骄傲自己又掌握了若千寒一个致命的缺点,他害怕那个女子。
然而,院尊大人似乎对阳舞莱卡的提议似乎有些顾虑,目光不停的往若千寒脸上扫。如果,按莱卡的意思,那么尊贵无上的神帝也必须参与这九道关卡的测试,可是他身份高贵——再睨一眼狂人身边的紫言等人,要冰清玉洁的神帝与肮脏不堪的凡人在一起,那可是触犯了天洲的规定啊。神帝的身体倘若因此受到一点点晦气的亵渎,那他镇四东怕是死一百回也不够赎罪。该死的阳舞莱卡,干嘛就那么较真,一定要铁面无私公正不允吗?
阳舞莱卡疑惑的盯着院尊,他今天可是有点奇怪,明明该他宣布九道关卡的应试规则,可是他却迟迟没有举动。镇四东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当院尊用一双怨怒的眼睛回瞪着阳舞莱卡的时候,阳舞莱卡一愕,一副“你那什么眼神?我很无辜!”的表情。院尊再将目光瞟向若千寒,阳舞莱卡终于明白他的心意了。不觉一下子脸色灰了下来。心里暗自叫苦不迭,“完了,完了,一直以来都铁面无私,毫无忌惮,这会却闯了大祸。没有顾忌神帝的隐晦。”
“取消九道关卡。”若千寒面若桃花,笑庵倾城。谁又知道,此刻他正霸道的隔空传音,声音当然只能由院尊听见。
“啊——咳——”院尊捏了捏喉咙,其实他的声音很正常,却偏要造成嗓子不舒服的假象,以掩饰他说话时泄露的心虚。“依我看,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位新学生,为了节省时间,那九道繁文缛节就免了吧。判魂官,将你的灵魂门打开,让他们选择派系。”不等任何人的反驳抗议,院尊一口气宣布完所有的规则。
赛狂人舒了口气,这样最好,少了九道关卡的险阻,紫言他们应该有资格留在第三界了吧?
“可是——”被院尊大人突如其来的改变震慑得说不出话来的一群学生,在片刻的鸦雀无声后,突然,李罗刹从队伍中走出来,双手举起强烈的抗议起来。“就算不通过九道关卡,可是,难到第三界要破例收人类吗?”
紫言赶紧的缩到狂人的背后,怯生生道:“狂人,他们好像并不欢迎我们呢?难倒我们真的要留下来吗?”
狂人撇回头,将他硬生生的拉出来:“谁也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去留。”
“反对凡人——第三界不收人类。”队伍中的抗议声愈来愈强,声势浩荡。
院尊骑虎难下,将求救的目光盯向赛狂人。他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赛狂人低头寻思了一会,忽然一道灵光劈向脑门,双手举起来,示意学生们停止喧哗,闹哄哄的场面再一次安静下来。狂人走到学生的方阵队伍前面,大声道:“第三界从来不收人类,金字塔的等级里也从来没有人类。但是,难倒你们不希望金字塔的最下端多一个种族出来,让金字塔能够更牢靠稳固吗?”
众人——全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愕中。
若千寒第一个走到赛狂人的身边,轻声的在她耳畔边说道:“我鄙视你,赛狂人。”
赛狂人的脸上,静如止水。
方阵队伍里面的学生,忽然全都爆笑起来。屈辱的话,如洪水一般,全都向狂人的耳膜奔来。
“哈哈哈哈——懦夫!”楚河笙的声音刺耳的传进来。
“懦夫!”
我——不——是——懦——夫。赛狂人恨得咬牙切齿,屈辱的泪,硬生生的关在眼眶里面,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眼睛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明亮。是湿润的泪帘,是坚强的隐忍。
活着,已经来之不易。活着,便要有活着的意义。区区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赛狂人静的很可怕。紫言能够感受到老大与平常不同的静默里面,掺杂了太多复杂的元素。小白和小舞走过来,他们四个人拥抱在一起。也许这个时候,能够做到不离不弃的,能够传递狂人勇敢的力量的,便是这三个平庸的凡人。
“啊哈,貌似很有趣哦!”李罗刹显然很接受狂人的提议,一改先前的态度,“如果是这样,我不反对。”
“啊——如果大家对她的提议没有异议的话,那么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我第三界的人了。阳舞莱卡,打开灵魂门,为新来的成员选择派系。”院尊对这样的结果乐见其成,不管是至高无上的神族,还是低等下贱的人类,只要不破坏第三界的正常运作,他都欢迎他们为第三界的活力注入新鲜的血液。
阳舞莱卡将手上托着的灵魂门放在地上,那小小的灵魂门刚一接触了地气,就迅速的变高变大。
院尊趁人不注意,悄悄的走到阳舞莱卡的身边,悄声问:“你想好对策了吗?”他说的自然是灵魂门不能将千寒大帝的真身显露出来的事情。
阳舞莱卡捋着山羊胡子,冲院尊挤了挤眼,“有倒是有,就是不知道管用不?”
“你——”院尊正要对阳舞莱卡施教一番,楚河笙大咧咧的站出来,吼道:“就这道门,真能毫无差错的读出每个通行者的真身?我试试。”
阳舞莱卡被楚河笙这句话顿时气绿了脸,付开院尊走近楚河笙,呵斥道:“哼,我掌管这灵魂门几十亿年,还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你小子胆敢质疑它?”
楚河笙回头对站在面纱女子左右的四名护法喊道:“你们几个,过来试试。”
当四名护法穿过灵魂门的时候,那灵魂门上面的白色显示栏上,像是电波受到干扰了一样,嗤嗤的响了一会,不稳定的屏幕才安定下来。果不其然,那灵魂门将四名护法的灵魂向着古老的起源演绎了一遍,他们的真身分别是由叶子、晨露、石桥和仙草幻化而来。大概是受到环境中仙气长期滋润的原因,因而累积了灵气,渐渐的转化成有思想有灵肉的生物,他们经历过妖族,最后随着修为的升高,才转化为精灵族的。
“有些意思。”楚河笙意味深长的看着屏幕,然后转过头,指着紫言他们,命令道:“你们几个,去。”
紫言嘟哝着嘴,一脸不情愿。他虽然笨,但是他可知道他的主人是谁。他只听狂人的话,别人的,哼,休想。他将手插进裤包里,然后冷哼一声,傲慢的扭过头不看楚河笙。真把这个魔界至尊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赛狂人浅浅一笑,对紫言等人吩咐道:“去吧。”
紫言和小白小舞这才依次向灵魂门走去。当紫言走近灵魂门时,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掉回头跑回狂人身边,焦灼万分的叮咛道:“老大,你说我的真身会什么?一会……要是你看到你不喜欢的东西,可千万别——因此讨厌我。”
赛狂人的手温柔的在他头上拍了几下,“去吧,别怕,记住,以前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你是谁。我们的情谊万古长青。”她这么说的时候,毋庸置疑,现场好几个人都因此而感动。阳舞莱卡,趣味的端详着赛狂人,这个凡女,竟有如此超凡脱俗的境界,他倒是很想知道经过灵魂门的时候,她又会是谁。
凡人心智不全,灵魂门验证了这个道理。紫言小白和小舞穿越灵魂门的时候,那显示栏上无非就是三个原始的受精卵细胞。
方阵里面的学生爆发出了一阵阵的哄笑。他们嘲笑凡人,短短一世,还没有任何修为便又被一抔黄土掩埋。然而,赛狂人却笑不出来,人生苦短,所以她不得不,拼命的努力的,希冀在短短的人生中寻求到真相。
楚河笙嘲笑够了,回头盯了一眼那面纱女子,然后昂首阔步的向着灵魂门走去。灵魂门的语音提示殊地响起:“啊哈,是个大人物哦,魔界至尊楚河笙。”
“啊——”学生们都惊奇的叫起来。对这个浑身披靡着黑色面纱的男子刮目相看。
接下来,还剩三个人,若千寒、那戴着神秘面纱的女子,还有赛狂人。该是他们穿越灵魂门的时候到了。
赛狂人怀抱双手,微微颔首,倾城绝颜,有一点点事事漠不关心的清冷。摆明了她的态度: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走近灵魂门自爆身份。
她,又是倾城,这个秘密是经过多少人的流血牺牲才得以保住的,她怎么能忘记,又怎么能轻易的丢弃这个信守。
面纱女子似踌躇不决,将目光投向了赛狂人。若千寒看着面前两位女子,殊地嫣然一笑,本来半仰的慵懒姿态也精神的挺了起来。那面纱女子见狂人有雷打不动的姿态,只得讪讪的向灵魂门走去。
楚河笙的双瞳就快掉了下来——她已经抵达灵魂门了。如若真的进去,怕是——
“慢着。”在这紧要关头,若千寒忽然出声制止。面纱女子顿住了脚步,转过头来。若千寒正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她,目光温煦,脉脉生情。然后踩着悠然的步伐,慢慢的向她逼近。
近了,两个人就在咫尺之间。她能嗅到他身上那股清幽飘然的千寒香,淡淡的,若有似无。他能嗅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罂粟花的味道。
他终于忍不住长期的,漫长等待的压抑,他伸出手,捻着她的面纱的下缘。面纱女子的身体,在长长的面纱下微微一震。他捏着面纱的下缘,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向上提。终于,她那白皙的,纤秀的下巴如小荷才露尖尖角,又似犹抱琵琶半遮面,一点点的呈现出来。
若千寒不由得一震,那果真是他熟悉的,曾经无数次轻吻过的,可爱又顽皮的下巴。
赛狂人好奇的打量着这一切,他们,似乎认识?这女子,似乎,她见过?
终于,面纱翻过乌黑丝滑的黑发,含蓄的小荷绽放出了它所有的光华,琵琶半掩的容颜也展露无遗,若千寒的手,却如一首亿年哀唱的音乐忽然凝固,顿在了半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里,渗出了一点点的,细润的水珠。
“怎会是她?”赛狂人的心里骇然一惊。难怪,若千寒忽然不找她的麻烦了,只因为她?
她代替了她?
赛狂人困惑了,她是谁,那么自己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