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皇帝的眉皱了起来,眼中有痛苦之色。
“这件事,朕当然记得。”他说道。
凤止戈答道:“皇上,其实在那个时候,公主就已经死了!”
“什么?”皇帝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公主出事那天,微臣恰好在现场。当时,公主从秋千上摔下来时,是微臣救的她。她醒来后,失忆了,脑子里只记得微臣一个人;而且,她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
“止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皇帝终于无法再维持表面的沉静,忍不住激动趋前一步。
“皇上,以前的那个玉珍公主已经去世了;留下来的人,不是玉珍,而是苏漫!”凤止戈看着皇帝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他终于揭开了埋藏心底许多年的秘密。
“公主从秋千上摔下来之后,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表面上虽然还是公主,然而她的内心却已经是苏漫!皇上您难道不记得了么?那段时间,公主的行为变得极为怪异,若她还是玉珍,怎会做出那么多荒唐事,说出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凤止戈的话,令皇帝陷入了回忆。
的确,那段时间的玉珍行为十分怪异,而且时刻躲避着自己。
他曾悄悄跟服侍她的宫女打听过,她们说,公主自受伤以后,便变得惶恐不安,偷偷哭泣,梦里也说些胡话;好多太医都治不好她,而这病症,随着时日的推移,慢慢地好了;只是,自己与她的感情,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想到这,皇帝内心一阵揪痛——玉珍突然的冷落,是他心底永远的痛,也一直是纠结于他心头的谜。
“那么,她跟你说过什么吗?”皇帝强压下激动,问道。
凤止戈点了点头,道:“苏漫渐渐适应了自己的身份,终于接受了她是公主的事实。然而,当她得知自己与你有婚约之时,她非常的不乐意,甚至……甚至还曾偷偷求过微臣,让微臣带她出宫……”
“什么?你说什么?”皇帝的声音再一次提高了八度,手握成拳:“是玉珍主动要求跟我解除婚约的?”
“不,不是玉珍公主想要解除婚约,而是苏漫——皇上,她已经不是玉珍了,她是苏漫,她们两个是完全不同的人!”
凤止戈费力地解说着,额际开始冒汗。
当年,他接受这件事情,也是费了好长的时间,因此,他理解皇帝心中的困惑与不甘。
“有什么分别么?对朕来说,玉珍就是玉珍,她永远是朕的表妹。”皇帝挥了挥,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后来呢?”
“臣当然不敢答应她。微臣只是一个个的侍读,怎敢拐带公主?苏漫见臣没有答应,便不再理臣。后来,宫中便传出了公主主动向李皇后请求,嫁于外邦和亲的消息。”凤止戈说道。
“这么说来,婚约是她主动要求取消的,而去异邦和亲,也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了?!”皇帝听到这里,双眼充血,那目光愤怒得能杀死人。
显然,事隔多年,他依然不能对此事释怀。
凤止戈迎着他的目光,答道:“是的,皇上!所以,她其实已经不是玉珍公主了,她是苏漫!她说她本不属于这里,皇宫里的生活让她感到压抑。”
“那她为什么要嫁给你?她为什么不来找朕商量?”皇帝愤怒而激动,吼道:“她不喜欢皇宫的生活,可以嫁给朕!朕可以带着她到邵州生活,朕会满足她所有要求!可是,她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愿嫁给朕!”
他的声音悲凉而怆痛,像孤狼的哀嚎。
凤止戈静默半晌,终于答道:“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臣。后来,臣也曾问过她,但是,苏漫却给了臣一个奇怪的理由——她说,近亲不能结婚!”
皇帝愣住了。
他想了十几年,想过玉珍离开他的无数种可能;然而,却从未想过这个原因。
表兄妹成亲,不是亲上加亲么?
为何玉珍会有这样的看法?
我想,他倾其一生可能也无法明白了。
凤将军看着皇帝,小心翼翼地说道:“所以,皇上,其实真正的玉珍早已死了,苏漫,不过是另外一个人。臣娶的,不过是一个叫苏漫的女子,而她恰巧占有了公主的身体而已。”
“可是,宫倾之日,她明明死在了朕的怀里,为何后来又嫁给了你?”皇帝问道。
凤止戈额头再次冒出了冷汗:“那是因为苏漫提前服了假死的药,她后来逃出了宫,找到了臣。”
“朕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屈服!若她屈服,也不是朕的玉珍!”
皇帝眼里闪过一道亮光,然而转眼熄灭。
他转过身去,面朝向大殿,呼喊:“玉珍!你欺骗了朕!你骗朕骗得好苦!朕去了逍遥宫,看到你冰冷地躺在那里,心都快要碎了!你竟然,竟然如此欺瞒朕……”
他伤痛不已,脸色苍白。
而凤止戈跪在地上,脸色亦是苍白。
他心底的痛,又何尝不与皇帝一样?
失去心爱之人的苦,有多痛,只有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