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轩回到星启,就一头扎进了漫无边际的奏章中,凤帝晖美其名曰是让她好好熟悉朝堂情况,但凤轩却明白得很,父后只为了和母皇有更多的时间相处,所以才把她这个储君推出来历练。身为人子,为父分忧自是不能有半分埋怨,凤轩也是只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一日,风和日丽阳光很好,凤轩难得的撇下厚厚的奏章,想出来透透气,再不换个环境,她真怕自己会变成老太婆。午后的阳光甚是温暖,凤轩走出奉轩殿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刚要感叹这阳光和煦,迎面却来了一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只见来人一袭水蓝色的身形由远及近的走来,日光洒下,更加衬得男子清雅如画,斜飞入鬓的眉,微微上扬的丹凤眼,高挺刀削般的鼻,还有那微微含笑的唇角,端的是陌上少年足风流之态。
“怎么,半年不见,不识得我了?”声音如来自雪山之巅般酣畅,让人如饮甘泉。虽是调侃,语气中却带着些许纵容。凤轩看清来人,嘴角一勾,“燕辰,你怎么来了?”语气满是是诧异和欣喜。
来人见凤轩唇角有些上翘,有些玩笑的出声:“太子殿下不去看微臣,那微臣只能来拜见殿下了。”语调酣畅不辨喜忧。凤轩一听燕辰的称呼就知道,这家伙是在挑她的理,这都回来半月有余,却独独没有去找他。“我这几天忙晕了头,不好意思啊,燕辰。”凤轩大大咧咧的说道。
燕辰见凤轩有些懊恼的样子,心中那仅有的一点点不舒服也尽数退了去,仰头看了看天说道:“殿下这是要与我在这晒太阳?”说着也不管凤轩,率先朝奉轩殿内走去,惹得一众宫女双颊微红,凤轩在后面见到这场景,暗自嘟囔了句招蜂引蝶。
待进入奉轩殿,燕辰很是自然的坐了下来,还给自己斟了杯茶,很是悠然的品了起来,凤轩见燕辰的样子就很欠扁,上前说道:“原来我们的左相就是这样来看人的。”停顿了一下,眼神故意的扫向端起茶杯的双手,“两手空空。”
燕辰听后,却很是自然的放下了茶杯,茶杯与桌面接触清脆的声音,“我是来讨酒喝的,又不是送礼的。”燕辰说的理所当然。
凤轩听此却毫无反驳的理由,燕辰的确帮了她很多,自从他来到星启,就很好的与右相奚肆行成了掎角之势,使得奚肆做事处处谨小慎微,每每处事也皆小心谨慎,可谓是夹起尾巴做人,对星启的稳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说起燕辰,的确是星启朝堂一个传奇般的存在,三年前经凤轩引荐,直接任礼部侍郎,不销半年光景便晋升为尚书,紧接着又不俞半年,直接升至左相,与右相奚肆平起平坐。当然也做的相当的出色,虽在朝堂时间不长,但却又有半数朝臣的支持,使得朝堂左右二相分庭抗礼,女皇也省了不少的心。
凤轩每年都会有大半年的时间不在星启,期间也皆是燕辰在帮扶着女皇掣肘,才使得现在的星启一片祥和宁静,说到底,这顿酒凤轩是该请。想到此处,凤轩很是大方的开口:“酒肯定是要请的,但事情嘛,你还得办!”
一听凤轩开口说有事,燕辰云淡风轻的问道:“何事?”只要是凤轩开口的事情他都会尽力办好。凤轩随便的在燕辰的旁边找了个座位,拿起茶杯仔细的拨了拨,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你借两个人。”燕辰见凤轩一副很轻松地样子,眼中也有欣然之色,但既然凤轩是向他开口,又怎会是容易之事。
燕辰很是清雅的开口,“说来听听,什么样的人。”语气也随意清浅。
凤轩放下茶杯,若有所思的说道:“武功不在我之下,可以信得过的就行。”燕辰听凤轩的口气,好想很是胸有成竹一般,有些疑惑的问道:“莫不是你已经有了人选?”
凤轩很是纯真的笑了笑,“第一次见你时,你身边的那两个就不错。”第一次凤轩与燕辰见面时是三年前的一次意外,凤轩外出办事,正好路上遇到了一个逃命的孩子,而追杀他的人正是燕辰,两人因此大打出手,也因此结缘。
后来的后来,他们很是投缘的聊了很多,凤轩不急着回宫,燕辰也不赶时间回家,两人一处相处数日,相处过程中却更加的佩服对方,也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凤轩是星启储君,燕辰是御天的少主,御天顾名思义是黑暗中的主宰,沧溟大陆上暗夜中的王者,无人敢试其锋芒。燕辰的身份就是黑道令人闻之胆颤的黑道太子。
就是这样一个与黑暗为伍的势力,少主却因凤轩的一句玩笑话入了朝堂,当时二人闲来无事对弈,大战了一整整日却未能分出胜负,当时凤轩有感而发,“如此才略不入朝堂,当真是国家一大损失。”只是一句调侃的玩笑话,燕辰却当了真。
“好啊,入朝堂也可为小轩分忧。”就这样二人达成了一致,凤轩没有怀疑燕辰的用心,燕辰也没有说他的身不由己。
分开三个月后,再相见已是君臣之义,但两人的关系却很是微妙,不似君臣,更像挚友,这也是朝堂不说的事实。
燕辰听凤轩说已经有了人选,很是轻松地就应下了,“好啊,什么时候用?”话音还没落,就听得他身后有略显紧张的声音唤道:“少主!”凤轩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随风,不知是随风的隐身功夫一流,还是燕辰太过耀眼,每次凤轩都会忽略随风。
随风是燕辰的手下,一直侍候在身边,可谓事无巨细面面俱到,见随风出声,凤轩有些疑惑的望过去,却见燕辰眉头一蹙,“收声。”声音不似与凤轩说话时的酣畅随意,多了些威严凌厉。
凤轩对这二人的表现有些疑惑,“怎么了?”见随风有些纠结的动了动嘴,终究没有出声。燕辰有些轻松的笑了笑,说道:“我最近在练一门内功,需连续坚持,我怕自己忘了,就嘱咐他每日定时提醒,没想到这木头当真不分场合,随风,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说着眼神有些警告的看了眼随风,随风很是害怕的向后退了退,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凤轩见燕辰冷脸,觉得也不是什么大的事情,便开解道:“你别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看以后哪个女人敢嫁你。”只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燕辰也没有再接着凤轩的话向下说,转而问道:“什么时候要用?”
凤轩见燕辰一脸的认真表情,想了想说道:“年后用,不着急!”她是想要稳妥的人去刺杀破掳和达胡的部落首领,这一点交给燕辰她再放心不过。
由于燕辰要赶时间练功,凤轩也未多留,燕辰说完事情后,也匆匆来开了奉轩殿。
左相府,燕辰刚坐下,随风就很是恭顺的跪了下来,“随风请少主责罚。”御天中少主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所有人更是对他毕恭毕敬,刚才燕辰的反应,明显是恼了随风,所以随风很是识时务的主动请罪,少主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狠辣无情。
“你还知道我是你少主?”燕辰此时声音有些阴沉,差一点他就压不住随风,在凤轩面前漏了马脚。若不是他急中生智以练功为借口,还不知道随风会冒出什么惊人之语。
“少主,随风违背主令,甘愿受罚,只是左右护法是万万不能请的。”随风有些急切的说道,生怕燕辰打断他或者不听他说完。
此时燕辰的处境他最是了解,上次因为要入朝为官之事,与主上已经闹僵。这次又要动用左右护法帮她,谈何容易,主上的性格最是爱惜颜面,此次少主若回去,定是有的罪受。
“你今天的话太多了。”燕辰未加恼怒,但语气却有些烦躁,许是随风的不守规矩或是他的冲动行为。
随风见燕辰未大发雷霆,膝行上前鼓起勇气劝道:“少主上次的内伤才好不久,经不起蒸腾的。”上次凤轩出逃,燕辰安插在奚肆处的眼线得到消息来报,燕辰得知凤轩有危险后,二话未说,单枪匹马的前去阻截支援的人马,要不凤轩怎能那般轻易地就逃脱的掉。
奚肆当时的紧急调集人马是要将凤轩杀死在逃走的路上,但因兵分多路,驰援之时被燕辰劫杀,才以失败告终。
但前来劫杀的人数太多,而他们只有燕辰和随风这二人,燕辰因入朝与御天相悖,出来之时只带了随风。可见当时二人是多么的危险。也正是那时,燕辰才受的内伤,前些日子刚刚痊愈。
“我自有安排。”燕辰看了眼地上的随风,开口阻了他还欲出口的话。今天已经是燕辰忍耐的最大限度了,若是放在以前,随风或是身边之人对他有半点的质疑,那都不是几句呵斥这么简单。
想了又想,随风知道无法改变燕辰决定的事,但他还可以试一试转变,“少主,让随风去吧。”这样就不用回去请左右护法了,少主也就不会受那些罪了。
“随风,你越来越放肆了。”燕辰不急不缓的说道,但随风知道此时的燕辰生气了,但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若是可以他认打认罚,“随风可以的。”不死心的争取到。
“够了。”燕辰语气有些冷硬,含有些许的怒气,这是他忍耐的最大限度。
随风知道少主是真的生气了,也只好止了声,悄悄地退了下去。
御天主宅,森严巍峨,令人肃然生畏,一如他的名字一般令人肃然起敬,这就是屹立沧溟传承百年而不衰的暗之帝国。
此时,正厅之上,一威严冷硬气场强大的中年男子端坐其上,管家匆忙来报,“主上,少主回来了!”
“辰儿回来了?”御天这一代的家主燕成烈脸上一抹喜色闪过,但却转瞬即逝。复又有些威严的说道:“他回来做什么?”语气冷硬不便喜怒。
管家见燕成烈的反应,心中有些无奈,但还是如实回禀到:“少主想见您。”管家话音刚落,燕成烈有些气恼的说道:“他还有脸见我!”话虽这么说,但却未说半个不字。
管家见此有些难做,试探的开口,“那让少主进来?”这父子两个当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琢磨,性格更是难测莫名。
燕成烈蹙了一下眉,说道:“我倒是要看看他要做什么?”虽是威严陈冷,但却有些不知名的东西参杂其中。“那,老奴这就去通禀少主。”管家很是和适宜的出声,躬身退了出去。
待行至殿外,随风急忙迎上前,“安叔,怎么样?”主上的脾气与少主一般,最是难捉摸。管家安叔看了看犹自淡然的燕辰,躬身说道:“家主请少主进去。”说完侧身让出道路。“有劳安叔了。”燕辰礼貌的颔首,抬步向屋内走去。
脊背挺直,却行动间带有一股云淡风轻的不经意,仿佛只是与父亲拉拉家常。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一入定不会如看起来的这般轻松,燕辰当时入朝之时的话言犹在耳。
一进屋内,就见坐在首位上的燕成烈威严慑人。此时的脸色却不是很好,面沉如水,一潭如深渊的眸子更是晦暗不明,让人难辨其中想法。
此时的情况伏低做小自是上上之策,燕辰上前几步,“孩儿拜见父亲!”
燕成烈对燕辰自是了解颇多,明知他突然回来,自是不会只为见他一面这么简单,但还是抱了一丝希望,“既然回来了,就别再走了。”话中意思明显,既然回到了御天,就不要再插手朝堂之事。自古明暗不两立,朝堂江湖不牵扯,又何况御天与皇权。
御天在黑暗势力中屹立百年不倒,燕家自有他的家训,明暗不两立,官匪无交集。自古插手朝堂皇权的江湖势力没有一个好下场,皆以覆灭为结局,所以燕氏才会与这样的组训,这也是它立足黑暗中百年不衰的准绳,燕氏子孙无一敢逆。
但却独独到了燕辰这里,出了变数。
本来燕辰的手段头脑较燕成烈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却偏偏走了这条路。燕家组训在前,燕成烈虽心疼儿子,却也要对御天负责,所以才取了个折中的法子,燕辰在朝堂不再是御天少主,与御天无半点关联。
但话又说回来,只要燕辰舍了官职,那还是御天的当家少主。
燕辰当然知道燕成烈的心思,但他也只能辜负了,“父亲,孩儿此次回来,是有事相求。”燕辰还是决定开门见山的说出此行的目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与御天终究有着剪不断的联系,既然不能帮它,也定然不要牵连到它。
燕成烈本是想着试上一试,却不曾想终是徒劳,“辰儿!”他们父子终只能以谈判的立场相互对话。“望父亲成全。”燕辰压下心中的情绪,坚定地说道。
燕成烈见燕辰心意已决,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何事?”他不会让他乱来。燕辰很是坚定的说道:“儿臣要借左右护法一用。”此话一出,燕成烈的瞳孔骤然一缩,“你可知私事动用护法要承担什么?”
御天虽然是家族传承,但规矩条例却相当严格,公私分明,防止家中子弟滥用权利,损害御天的利益。
擅自调动御天堂主及以上职位的人,要停职一年,杖责一百,水牢反省十日。若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闯七杀阵,过阵者可提一个条件,这样便可名正言顺的调动御天中人。但七杀阵因杀伤力太大,从不轻易开启。
“孩儿恳求父亲开七杀大阵。”燕辰掷地有声的说道。话落,身形一矮跪了下去。身为御天的成员,他当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调配左右护法,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坏了规矩,更加不会让燕成烈难做。
燕成烈见跪在地上神色坚定的燕辰,眸中若有所思,但终究未多说什么,只是确认到:“你当真要闯七杀大阵?”是疑问也是回旋。但回应他的只是燕辰坚定地神色和认真的点头。
不知燕成烈是气还是怒,高声吩咐道:“来人,传令开七杀大阵!”声音很大,远远传开。
而在门外静候的管家安叔听到此话,慌忙闯了进来,“家主,三思啊。”七杀大阵自设立以来就没人能够闯过,因其杀伤力太大且没有几人会闯,所以才搁置一旁。
燕成烈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眼底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的表情也无甚变化,僵持了半刻,燕成烈还是出了声:“传家主令,开七杀大阵!”声音落下,一切已成定局。
燕辰见燕成烈下令,缓缓地拱手:“孩儿谢父亲成全。”眼中有的只是满满的感激。
若无家主允许,七杀大阵自是不会随意开启,他的自是无法达到目的。
安叔见这父子二人的神情,叹了口气,缓缓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