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要是换了旁人,倒不一定听得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李胜好歹也在他身边服侍了这么久,近来也越发看明白他的心思。
因而,他顿了下,笑着说:“小李子才从昭明殿回来,想来姜主子这会儿应是在歇晌呢。”
他这声姜主子叫的极为自然,惹得谢济睨了他一眼,讽笑了声:“你倒是机灵。”
李胜身子微僵,讪讪地笑了笑:“奴才哪儿敢违背殿下的意思。”
他暗暗觑了眼男人的脸色,见他并未露出什么不快,这才松了口气。
他是太子的人,虽说殿下自个儿平日一口一个“姜主子”的叫着,但他身为太子近侍,和妃妾走得近本就是忌讳。
李胜细细思量了片刻,暗想以后得同长乐宫保持距离才是。
他面色变幻不停,谢济心中倒并未有他想的那般复杂,甚至还有点儿欣慰。
日光漫过轩窗,映得空中微尘闪闪发亮。
谢济批完最后一本折子,向后轻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执起手边的茶盏饮了口,淡声问:“前日让你寻的嬷嬷可有消息了?”
他也是在看到杜启云留下的信后才知晓,虽然阿韫如今身子已经大好,这胎怀着也没受什么罪,但日后再想孕育子嗣的话,这机会怕是万中无一。
因而,现在阿韫肚子里的,怕是两人唯一的血脉。
孕育子嗣,这事他再心疼也帮不了她什么,只能尽力去寻些外物帮助她,而这嬷嬷,便是最重要的。
他自认凭着东宫的地位,为阿韫寻一个经验丰富又忠心耿耿的嬷嬷不在话下,哪想听了他的话,李胜却苦了脸色。
谢济微顿,扬眉轻问:“怎么?”
李胜将头垂得更低,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有些迟疑地开口:“回殿下,这嬷嬷怕是还要再等些时日……”
谢济眉头皱得更深,他狐疑道:“你可有说是孤在要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何时东宫就连寻个嬷嬷都寻不到了?
李胜面色越发得苦,并非是没人想进东宫,实在是这殿下的要求过分高了些……他想着,怕是没人能够得着。
这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他只点了点头,恭声说:“殿下恕罪,奴才再去瞧瞧……”
便也只能这样了,谢济平淡地应了声,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踱步出了房门。
李胜跟在他后头,二人一路无话,待到了昭明殿,他倏地停下步子,淡声问:“去请卫太傅来一趟。”
他大步走进正殿,转过二道屏风,映入眼帘的,便是女子恹恹的面容,他心头一跳,疾步走至榻前,沉声问:“这是怎么了?”
姜韫闭着眼,在他手心蹭了蹭,并不说话。
见状,画眉上前,轻声答道:“回殿下,主子晌午在外头吹了风,有些头疼……”
她这么一说,谢济便全明白了,他暼了画眉一眼,淡声吩咐:“去请太医,都出去候着。”
宫人鱼贯而出,片刻后殿内便只剩了二人。
谢济俯身,将人揽入怀中,说出去的话也不知是斥责还是心疼:“怎得将自己弄成这样?”
粗粗算起,二人也不过才分开几个时辰。
姜韫靠在他的胸膛上,脑后传来的阵阵热意让她稍微安心了些,阵阵墨香萦绕在鼻尖,额上的痛意都消了。
她低声唤了句:“殿下……”
这声音实在是小,谢济等了半晌,也未等到下一句,他默了片刻,抬手在女子后背轻拍了拍,温声安抚:“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