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屠户年轻时参过军,见识比一般村民要广一些,他只在县城卖了一上午,就参透苏成龙之前说的是大话——海带泡开法根本就已经过时了。
县城所有商人都在这么卖,买货的人就那么多,新商人很难卖过老商户,要想脱颖而出,就只能打价格战。
于是从下午开始,苏屠户便降价处理,人家海带一文钱一碗,他卖一文钱两碗,咸鱼也比别人便宜两文,很快便吸引了一批客户。
但同时也捅了马蜂窝。
曾经一起去进货的几个商人闻讯赶来,对苏屠户夫妇大加指责任,骂他们不守信用恶意竞争。
苏刘氏一个村中妇人哪懂这些,觉得对方是嫉妒她卖的好,说什么也不肯恢复原价,两方争执不下撕扯起来,混乱中商户们掀翻了苏屠户的摊子,海货都掉到河里。
等到众人一顿撕扯后不欢而散,苏屠户回头想起找自己的货时,发现咸鱼已经沉底了。
海带倒是没沉,飘在河水上,已经泡的差不多了。
干海带经久不腐,湿海带却是很容易坏的,夫妇二人见自己花大价钱进来的海货居然就这么损失了一半,恨不得跳下河去捞。
苏刘氏当场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引得路人围观不止,后来见苏刘氏哭得实在可怜,一些有同情心的客人便掏出钱来把泡发的海带买上一些。
苏刘氏靠着哭,卖掉了一部分海带,降低了一些损失。
“不过损失也还是不小。”鲁中荣道,“成龙进那些货花了十好几两的银子,结果这些天才卖了三两银子不到,连成本都没回来,我去你家里看过,剩下的那些海货,就算全卖掉也就值个五六两银子最多。”
“他这一趟除去好处费,赔了有十四五两吧?”苏叶幸灾乐祸的笑着,“够苏家几年的花销了,也不枉费他们卖地供苏成龙做生意,果然一鸣惊人。”
“……”鲁中荣。
“行了鲁叔,我要回家了,阿凌和郑娘还等着我吃晚饭。”苏叶挥手告别。
……
也是巧了,离开村头,往前没走多远,苏叶就碰见了上鲁中荣刚才故事里的主人公——苏刘氏。
苏刘氏应该刚是在哪干完活要回家,衣服弄的脏兮兮的,头发散乱,脸上也灰扑扑的。
数日不见,苏刘氏憔悴了不少,苏叶看到她,便想起从前的苏小叶。
从前的每个晚上,苏小叶都是比这还晚才从地里回来,弄的比苏刘氏还要脏乱。
结果回家后,却连顿饱饭也吃不上,很多时候连剩菜剩饭都没的吃。
“你怎么在这儿?”苏刘氏看到苏叶后,眸光瞬间变得无比怨毒。
苏叶本来不打算理她,见她这竖起刺来的样子,又想到从前苏小叶的种种遭遇,便停住了脚步。
苏叶挑了挑眉,“我怎么在这?我不能在这儿吗?倒是你,怎么会在这儿,没去卖咸鱼啊?”
苏刘氏窒住,脸色瞬间好不精彩,张了张嘴却无从反击。
“哎呀。”苏叶突然恍然大悟似的,“我怎么忘了咸鱼都沉底了,只剩下海带了,那也要卖啊,多卖一点能少赔一点,不是吗?”
苏刘氏气的不清,嘴唇哆嗦着,“你别得意,成龙只是这一回失手了,总有一天他会做成大生意!”
“哦?那我可要等着看了。”苏叶环抱双臂,“只是你们想好,在他做成大生意之前,苏家的本钱够不够赔的?还剩二十多亩地了吧?还够卖几次的?”
“你……”苏刘氏差点给她气死。
从前苏小叶不吭声不吭气的,苏刘氏没都没机会发现她竟是这么伶牙俐齿的一个人,她恨不得上前撕烂苏叶的嘴,心里却知道自己不是苏叶的对手。
就算再留下去也只是平白受气罢了,苏刘氏气呼呼的转身离开。
……
“今天怎么又回来的这么晚?酒楼那边到底在忙什么?每天这么辛苦的。”苏叶到家,郑氏见她便开始埋怨。
郑氏和苏刘氏不同,是非常疼爱孩子的妇人,每晚都等着苏叶一起回来吃晚饭,无论多晚都不肯自己先吃。
酒楼起火的事苏叶怕她担心没有告诉她,郑氏只以为酒楼是延期开业,苏叶一直在忙的都是酒楼的事。
“再忙也要按时吃饭,早一天晚一点的不怕的,大不了多忙几天,再晚开业几天。”郑氏一边盛饭一边唠叨。
苏叶照单全收的听着,丝毫不觉得厌烦,反而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感受过类似的家庭关怀,什么唠叨老妈邋遢老爸都与她无缘,像郑氏这种出自于关心的埋怨,苏叶觉得很温暖。
认真听郑氏唠叨了一遍,苏叶才进屋把郑凌叫出来吃饭。
饭后,两人回到屋子,苏叶说了些今天出门的见闻,又把自己的想法和郑凌说了。
郑凌听后沉吟片刻,问,“这个镖局主要是做货物运送,你打算只走水路不走旱路?”
“对。”苏叶点头,“水路快,成本比较低,旱路成本太高,暂时不做。”
是的,苏叶在看到赌坊那些无所事事的打手后,突然福如心至想到了一个点子,就是做物流。
其实在被周景坑了一把之后,苏叶就有意想培植自己的人手了,这古代瞬息万遍,救个人都能反目成仇被坑害,她不尽快赔养些自己的势力总觉得不塌实。
只是酒楼被毁后她没什么钱,自然也就没法组织人手,但现今成了赌场的管事就不一样。
赌场那些打手,全是十里八乡搜罗来敢闯敢干的,凶性和水匪差不多,完全可以加以栽培变成自己的势力,平时派两个守着堵坊,剩下的弄去护镖,还能减少浪费,免得一群人都无所事在赌坊吃干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