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周文帝身体抱恙,免了早朝,裴恂本欲去拜访老师。
却见阿常进来禀告道:“禀公子,宿大人求见。”
几刻钟后,宿祈安一脸琢磨不透的笑,迎面走了进去:“裴大人,近日安否?”
裴恂报以温润的笑:“甚安,不知宿大人位临府上,所谓何事?”
宿祈安顺势坐下:“这些时日清闲了,想着多来宿大人这儿走动走动。”
昨日听公孙策道,裴恂身边多了个侍女,瞧着身段不凡。
他立刻就想到手下那晚向他禀报,裴恂拒绝搜查的事,心里有些怀疑,便过来探探虚实。
裴恂连眼都没有抬一下,只是顾自替宿祈安倒茶添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举止典雅:“宿大人,请喝茶。”
宿祈安面上仍然挂着笑意,裴家乃名门世家,裴恂更是大雅君子,这一点他确实自愧不如。
“好茶。”放下茶杯后,他接着又道:“听闻裴大人身边多了位美貌的侍女,大人一向不染女色,看来此女必然超凡脱俗。”
裴恂一脸从容道:“母亲挑的丫头,甚是机灵,留下也无妨。”
宿祈安抬眼,却自远处的案子上看到了只白玉兰花钗,眼眸瞬间一紧,姜幼枝有支一模一样的。
便凌厉的盯向裴恂:“裴大人的书房里,竟会有女子的发钗。”
裴恂语气有些轻飘飘的:“百花宴上,准备送予家姐的。”说完这句,他才抬头:“怎么?宿大人也喜发钗?”
压迫感瞬间袭来,宿祈安状做一笑:“裴大人一向不染女色,好奇罢了。”
裴贵妃喜爱兰花,世人皆知,裴恂刚刚的说辞并无破绽。
他便起身道:“今日有所叨扰,本官就先行回府了。”
待宿祈安走了,裴恂才对着阿常道:“姜姑娘呢?”
阿常便道:“今晨我见着姜姑娘在东边的花园里摘花,听闻是要为大娘子亲手制些糕点。”
姜幼枝此刻的确刚刚摘好了两篮子的花瓣,她让觅儿帮她把花瓣先拿回去,自己则摘了几朵小野花。
然后兴冲冲的准备去找裴恂,可一直低头拾掇着花,没有注意前方。
当她在走廊上抬起头时,错愕的睁大了眼,宿祈安正在和一旁的侍从说些什么。
在他抬眼的一瞬间,姜幼枝倏然低下头,紧张的退到一边。
宿祈安倒是不以为意的走了过去,姜幼枝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可走了没几步,宿祈安便停了下来,他转身看着诚惶诚恐的小丫鬟,有些疑惑。
姜幼枝看着自己面前玄色的锦靴,手指发颤,花便不受控的跌落在地。
宿祈安瞧着面前人的身姿,尤其是让自己魂牵梦绕的纤细腰肢,眼神一沉:“你很怕我。”
姜幼枝紧咬着下唇,此刻她绝对不能出声。
僵持了约莫半刻钟,宿祈安彻底没了耐心:“抬起头来!”
姜幼枝尽量让自己冷静,可宿祈安看着眼前无动于衷的人,突然恼怒的将手抚上了她的肩头。
姜幼枝为之一震,耳边却传来阿常的声音。
“禀宿大人,裴大人命我将这狮峰龙井给您。”
宿祈安这才松手,阿常便对着一旁埋头的姜幼枝道:“毛手毛脚的丫头,冲撞了宿大人,公子可饶不了你,下去吧!”
姜幼枝如释重负,转了身,便快步离开了。
她走到拐角处,突然瘫软的靠在墙上,小口的喘着气,同时眼里多了一丝愤恨。
但看着近在咫尺的书房,还是踏了进去。
她手里还攥着一朵花,不过因为刚刚的紧张过度,已经被她蹂躏得不成样子。
轻手轻脚的靠近案子,语调有些委屈:“我……”
可话还没说,就变了腔调,泪意难忍,便不住的哽咽,她即时止住不再发声。
她怕宿祈安,是真的怕,怕到见到那张脸便止不住发抖。
裴恂抬眼,瞧着眼前刻意隐忍的女子,又急又心悸的眼泪,在她眼角滑落,微微颤动的眼睫,挂着泪珠,晶莹剔透,肩膀颤抖,赢弱不堪一击。
他平静道:“何事?”
姜幼枝努力将汹涌的泪意压下,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我……我想摘些花……可是……花掉了。”
一边语无伦次,一边颤着手,将掌心被她快要揉碎的花展示给他看。
越说话哭的越凶,像只被旁人欺负的猫儿,在向主人告状似的,叫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顺顺毛安抚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