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英伸出接茶的手收了回来:自己带着宝驹,百战怎么又来?出了什么事?
他起身走到榻边向老太太告别:“孙儿先回去了!”
老太太慈祥地看着他:“去吧,明儿没事,还过来陪祖母吃晚饭!”
“是,孙儿有空就会来!”
看了看走近身边的庄玉兰,温和地说道:“兰儿不用送,外边冷得很!”
老太太说:“让她送到廊下,哪能风一吹就坏的!”
瑞雪拿来披风,庄玉兰接过,亲自替徐俊英披好,徐俊英身量高,她要贴近些,举起双手仰着脸才能够得着为他系绊带,平时惯弄各种凌罗绸缎,也擅长打络子系蝴蝶结,可如今徐俊英胸前这两根绸缎绊带像跟她作对似的,滑溜溜抓握不稳,怎么系也不成,庄玉兰呼吸微急,脸上透出红晕。
徐俊英说:“系个简单些的,系稳就行,我来吧!”
从她手上轻轻扯出缎带,三下两下,交叉打个活结,完事。
庄玉兰来不及发窘,仆妇们打起暖帘,徐俊英迈步跨出房门,她忙跟了出去。
站在廊下,冷风一吹,庄玉兰立即打了个阿啾,徐俊英吩咐瑞雪:“把表小姐扶进去吧!”
庄玉兰不舍地看着他,说道:“英表哥明天早些从衙门回家,兰儿陪您下棋!”
徐俊英点了点头:“好,我有空便会来,你进去,与老太太歇着吧!”
庄玉兰看着他在宝驹和百战的引领下,渐行渐远,内心的热情和喜悦慢慢被冷落和忧虑代替: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到几时?到什么时候,才能像秦媚娘那样,揽着他的臂膊,紧挨着他一路走回清华院,与他双宿双飞?
一路上,百战向徐俊英禀报了秦伯卿的事。
徐俊英心里明镜似的:那二十来个军士由宝驹精挑出来,论长途跋涉、排除艰险甚至拼搏厮杀,他们没有不能胜任的,但他们就是没学过侍候人,秦伯卿那样的文弱书生,身边竟没有一个半个书僮家仆之类的跟着,交到这些**子手上,身强体壮,精力充沛,办事只图快意利落,雷厉风行,路上定是不容秦伯卿多喘口气,他们横冲直撞,又不怕强人剪径,盗匪谋财,又值年关,弄不好还是日夜兼程赶路,秦伯卿能有个囫囵个儿回来就不错了。
“宝驹,你明日过去,将陪护秦大爷往返的人每个赏二十军棍,这是恩典,若不在年关下,该是五十军棍。你,领十下吧!”
徐俊英沉着脸,宝驹老老实实应了声:属下明白!
他和百战,是徐家家生奴仆,从小跟随候爷,候爷带着他们,练功习武,都要他们一起,学得一身过硬的武术。在家是奴仆,上了战场是他的亲兵侍卫,他们立功无数,受朝廷嘉奖,徐俊英早免了他们全家奴藉,凭他们的功名,在军中随便能当个中下等将军,但他们不愿意,父母家人也不肯离开,宁愿住在徐府,跟着候爷,做他一辈子的长随。
这次是他粗心了,当时竟然没留意到大舅爷身边没有奴仆跟随,那班兵士是他带过的,只道他们办事神速,居然忘记这不是去打仗,而是跟班,不仅要保护好大舅爷,还得将他服侍好。
他奶奶的!宝驹心里暗骂,明天好好收拾那几个不成器的杂毛,难道自己没交待清楚,没跟他们说这是候夫人的亲哥哥,候爷儿子的大舅爷?都叫他们好生关照着了,偏还生出这般事故来!
这十下军棍是候爷的恩典,还不知道大奶奶少夫人会给他什么样的赏赐呢!
宝驹忍不住挠了挠头,觉得这会儿寒风特别刺骨,顺着脖子衣领,直吹进心窝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