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兰又忍不住笑着轻打她一下,媚娘忽问道:“你家既是世代为官,还有闲空做生意吗?我听你说过娘家有各种商铺的。”
宁如兰收敛了笑容:“京官眷属有店铺生意的不在少数,只是不出面罢了,一切交由下边人去打理。我娘家在京城有十几间茶铺,七八间绣庄,还有当铺什么的,都是我母亲当年的陪嫁,我从小只见母亲看帐本,不时有管事的进来回话,却从不见她出门去巡看。”
媚娘说:“亲家夫人的陪嫁店铺当年有多少间,如今还是那么多间吗?”
宁如兰摇头:“我听母亲说,多了一倍有余,手下的那位冯管事是她的陪房,极为能干,这些年做生意赚的银钱很多,买下三处好田庄,分给我与姐妹几个做了陪嫁。”
媚娘忍不住说:“哇塞!你有自己的田庄,可以做地主婆了!”
宁如兰眨了眨眼:“你说什么?我才不要做地主婆!田庄自有陪房打理,年年打的粮食果蔬,养的禽畜,由他们处置,银钱自行入帐就行了。”
媚娘叹了口气:“这些,我都没有,难怪被人轻看!”
宁如兰微红了脸:“都是身外物,不值什么。我、我与你说话很轻松,口没遮拦的……”
媚娘笑道:“我要是介意这些,就不跟你论说了,我虽然没有,却很好奇。”
宁如兰忙点头:“知道你是个明达通透的,以嫁妆论身价,那太俗了。其实我的陪嫁也算少,二奶奶倒是多,她有三处田庄,店铺无数,她出嫁时,真正的十里红妆,足足有一百二十抬嫁妆!”
“这么多?没把白家掏空了吧?”
宁如兰笑:“那时白家可不会被掏空,有名的京城豪富呢。”
媚娘问:“白家世代经商吗?”
宁如兰摇了摇头:“二奶奶的亲爷爷经商,刚死去的白家大太爷,原是个正二品的京官,管漕运的。我也是听三爷说,白家发家,原是从漕运上沾了光,利用漕运船只夹带土宜,各种南北货物往来通流,如此便利的事,白家做了多年!”
媚娘叹道:“做生意不用路资,还不必担心遭受匪徒抢劫钱货,自有大批官兵保护,真是再好不过了!”
“近年也不好,白家大太爷致仕,生意便开始做得不顺,病了一年半载,这一去,白府便不成个样子了。”
“也赚够银子了,够他家几代花天酒地的。”
宁如兰说:“再多的银子,难禁折腾,大太爷和白家二太爷兄弟同心,积累下的大笔产业,已经被子孙们各自分了去。二奶奶这个病,一半是为尽孝久跪受了寒,一半是心病,白家大太爷刚一入土,后边十几个子孙就趁着白家二太爷病卧,很快分了家,以长幼嫡庶论份额,大太爷一生只娶了一位夫人,二太爷却是妻妾成群,二房自是吃了亏,大太爷的几个儿子又是极强悍的,分了大半财物房产去。二太爷的庶出子孙几乎什么都没分到,有的还被逐出家门,流落到后街廊房去住着,那原是白家奴仆们住的地方……二太爷经此一气,如今更是起不了榻。”
媚娘看着宁如兰,想不到她也这么八卦:“你是怎么知道的?”
宁如兰笑道:“唉,这些天在外边吃喜酒,与族里姐妹嫂子们聚着,什么都听说了些。你知道吗?许多人见着我都爱问及你呢,都觉着你是个大福大贵的人,你因了这次复活,如今是声名在外,倒是件好事!”
媚娘奇道:“如何个好法?”
宁如兰欲言又止,被媚娘轻轻掐了一下,笑着说道:“你也别急,这事或许不能成呢?大爷与兰表妹确实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大爷以前都没答应娶兰表妹,难道现在反而又喜欢上,再娶她进来?连三爷都说,大爷对兰表妹只有兄妹情谊,不会多一些别的……若他真听了老太太的话,再娶兰表妹进门,依兰表妹的出身,必不会做妾,但他先娶了你为正妻,生得恒儿,如今你威远候的名声又四处传播,死而复活,那可是大贤大善的人才能有此际遇,大爷只是纳个妾,没人会说什么,若放着贤妻,另娶新妻,必遭人论说,候府极重脸面,这事原本极难的。最怕大爷被老太太一劝,心一软,去跟皇上求得恩典,或是老太太得了太后的准,那就不同了!”
媚娘故作沉重,叹了口气:“管他呢,我为这些事也乏了,老太太、太太都是如此,以为候爷开枝散叶为名,让他娶妻纳妾,想想他那样的身份,原也该有几个妻妾的吧?你说是不是?”
如兰呆看她:“你不是不肯的吗?”
“我当然不肯。”媚娘拿起银箸拔弄火盆里的炭灰:“人家硬要挤进来,拦也拦不住,那就算啦。我退出就是,大不了,给我一纸休书,放我回去!”
如兰抓住她的手:“大嫂,你是诰命,诰命夫人是不能休弃的!你,你若是不肯迁就,大爷只会将你另院养着,绝不肯让你离开,你嫁作徐家妇,被封了诰命,生死都不能易姓了!”
媚娘怔住:“不会吧?我才多少岁数,难不成真关住我一辈子?”
如兰一脸忧色:“我看大爷是个厚道人,若真到了那一步,应有个章法,他不能因为那一位出身名门而冷落了你。你就忍了吧,同为正室又如何?你是第一个抬进门的,又先有了恒儿,谁也越不过你去!”
媚娘笑着摇头:“如兰,我劝你不要给三爷纳妾,你倒好,反过来劝我忍受大爷娶新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