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语,媚娘心里牵念恒儿,又要考虑明天的时间安排:早上得去看恒儿,如果要和他多待些时辰,就不能去老太太那里了,紫云堂的事务尽快结束,然后出府,去见林如楠、齐王,仙客来让翠喜去看一眼就行了……晚饭前赶回来,去锦华堂或是秋华院?哎呀!太多的事情!媚娘想得头都大了,无暇去看周围的人,只跟在徐俊英身后走,好在水磨石片铺就的路面平整光洁,不用留意脚下,就这么机械地跟着就行,走了有一会儿,徐俊英停下脚步,媚娘过不去,被迫停下,茫然问道:“怎么不走了,你还要去哪里吗?”
翠思在旁轻声说:“大奶奶,咱们回到院子里了!”
媚娘怔了一下,移目四顾,不禁赧然:不知不觉就回到清华院了,人家要往东院去,想交待什么话吧。
徐俊英语气平淡地说:“夜深了,歇着吧。明日早起,看过恒儿,还应去一趟锦华堂,如兰和景玉可能都去不了,你再不去,便没人在老太太跟前服侍了!”
媚娘低着头,没再提庄玉兰:“四奶奶和五奶奶,也常去的。”
徐俊英说:“各人都应尽孝道!明天晚饭一起在锦华堂用吧,我早些回来,用过晚饭,再绕去秋华院看恒儿。”
媚娘眨巴了一下眼睛:没听错吧?徐俊英肯替她安排,陪她去看恒儿?那她明晚还可以去抱抱恒儿,安慰安慰他,哄他入睡,前提是她必须去锦华堂陪老太太吃晚饭。这么一来,白天就得抓紧时间,赶在徐俊英回家之前回到徐府。
有点不大明白徐俊英为什么老强调要她去锦华堂陪侍老太太,她已经对那老太婆失去了兴趣,今非昔比,现在的秦媚娘没必要过度讨好谁抱谁大腿了吧?什么规矩教养,走个形式做个样子不出格就行了。
非是她忘恩负义,过了黄河丢拐棍,徐老太太当初一力支持她管理候府中馈,本来就居心不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庄玉兰铺平未来之路罢了。
老太太是个人精,死而复活这样的事本就不多见,再发现活回来的长孙媳变得聪明伶俐,灵敏乖巧,看似很有点心计,她也就不动声色,安排媚娘管家,郑夫人掌管候府中馈二十年,自有她的人脉威信在那里,徐家的顶梁柱是她长子,虽非亲生,却是自小抚养大的,母子情份不浅,生长女徐小娟,嫁与江原大族世家,还生有为国捐躯的老七徐俊杰,朝庭追赦勇义骁骑校尉,也算是有了功名,凭这些,郑夫人在徐府的地位不可掂量,老太太以婆母的身份可以牵制她一二,有些事却也难动得她。郑夫人不肯将中馈交付白景玉之手,那就由媚娘与她去争夺,婆媳传承,理所当然,老太太自是站在媚娘身后的,势必要让媚娘得手,媚娘得了中馈,然后庄玉兰进来,有老太太和徐俊英支持,她从媚娘手中拿走管家权,那是太容易了。
媚娘没事转动脑子,就是这么推测的。
老太太应该很纳闷:做好了准备,看媚娘和郑夫人如何明争暗斗,她好伺机来趁个热闹,却没想到郑夫人不声不响,甘心自愿将掌管了二十年的候府中馈尽数交付到媚娘手中,想不通了吧?哈哈!打死这老太婆她也不能相信——郑夫人抱去养在身边,作为日后依靠的恒儿,竟是徐家老七的亲骨肉!这样惊破大天的丑事估计她也不愿面对的吧?
看着徐俊英走进月洞门,媚娘叹了口气,往上房走去,自己也不愿意面对啊,秦媚娘和徐俊杰留下的问题,太难解决了。
回到房里,看看铜漏壶,已是三更,所谓的半夜三更,就指的这个时辰吧?
哄了王妈妈去睡,和翠喜翠怜商讨一番,匆匆洗漱上床睡觉,许是太累,睡得很沉,梦都还没做一个呢,就被翠喜唤醒:
“奶奶醒来吧,该起床了!”
还是赖了一会儿,估计也就四五分钟,翠喜就急得在帐外直转圈圈:“奶奶起来吧,不知道恒哥儿那边怎样,怕赶不及去锦华堂了!”
是了,恒儿,生病的可怜的恒儿,为了他,今天的时间得计算精准,不能出错。
数了一二三,赶紧翻身爬起来,跑进内室清理内务洗脸刷牙,她费了心思,又是测量又是画图,让人改装好的净室,徐俊英进了两次,一次是醉后,清醒的那次他进去之后半天没舍得出来,不知道看清那里边的门道没有。
洗漱过后,人也完全清醒了,坐到镜台前,一切就交给翠喜她们了,梳妆打扮,收拾停当出门,按部就班,一件一件做去,新的一天,所做的事情完全相同,又不尽相同,不论喜欢或不喜欢,她都得去经历,少女时代曾经憧憬的自由美好生活啊,跟如今的日子那是背道而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