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媚娘反而淡定下来:“未敢哄骗殿下,千真万确,我已嫁人,是有夫之妇!”
非得说不可了,真的怕齐王会做出什么更出人意料的事来——毫无预警不经商量就要将她的贴身丫头作为不同于众的、最好的赏赐,配给他的得力心腹,还可以凭他的权势,让她们做平妻、正妻!他要把她当作什么?媚娘有种不妙的、十分诡异的感觉,不得不跳起来说清事实,免得到时大家一起难堪,更难以收场。
齐王一张脸阴沉得要拧出水来:“你以前为什么不说?”
媚娘垂下浓密微卷的眼睫,很快又扬起,剪水瞳眸映出齐王俊美的容颜:“是我的错,我不知怎么说……以我这样的身份,本不该与外人交往……这是我为何要避开殿下的原因!”
齐王直直看进她眼里:“可是你明明与那个姓林的女子住在一起,我进过岑宅,看过你们居住的地方!你若是许了人,为何能够从岭南跑到京城来……”
他顿了一下:“岑宅那些人,到底是林家人还是你的家人?”
“他们是林如楠的家人,林如楠是我的好朋友,岑大哥将宅子给了我,我让如楠住着。我也不是岭南人,叫岑梅梅,是从祖母姓取的别名,我实际姓秦,秦家女儿,排行第二!”
媚娘越发淡定从容,齐王却有些抓狂,手握成拳又放开,他咬着牙,狠狠地盯着媚娘:
“你很好!你……没那么容易!我倒要看看,你嫁给了什么样的人家!”
他一捶桌子,站起来大步离开,人已出门,桌上的碗碟还在叮当作响,翠喜、翠思吓得相拥在一起,陆祥丰等齐王出去,担忧地看了看主仆三人,也赶紧跟着出去,媚娘定定坐在桌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事情居然变成这样!
那天在锁春院,齐王说了那番话之后绝然离开,她心里其实很难受,他虽然霸道张扬,荒诞不经,但他有一片赤子之心,这样的人感情不轻易付人,交付了必真心相待,当然也要求有同样的回报!就算不论身份贵贱,在这个年代里,已婚的秦媚娘已没有资格和他做朋友,而作为岑梅梅,她还没恢复自由身,不能惹出太多是非,她只有管住自己的嘴,什么也没说,任他离去。
以为就这样了结了,谁知他又跑来,以他王者之尊,主动接近,她觉得不能再让他难堪,可谁知……她没看透他,他的想法变得太快了!
已经有一个徐俊英拖着她,又不是小女孩,她怎会看不明白?不论徐俊英把她当秦媚娘,还是当岑梅梅,她现在只管装无辜纯良,就不跟他玩暧昧,徐俊英很好,但不适合她,她不喜欢候府,想把她禁锢在那里面,也得她乖乖就范才行!
但是齐王,她真的不想惹,也惹不起……怎么办哪?现在怎么办?!
心绪烦乱,头脑更是一片混沌,看见两个堂倌提着食盒上来,将桌上的碗碟收拾了,重新摆上新鲜的热饭热菜,翠喜道了声乏,让他们下去,布了碗筷让媚娘吃些,媚娘摇头:“我刚才吃了一点,不饿,你们两个快趁热吃吧!”
却见陆祥丰走进来,对媚娘作了个揖,说道:“齐王殿下走了,张公子和夏公子在前边二楼雅间用饭……姑娘可要见一见?”
媚娘看了看他,叹气:“都是朋友,既然来了,怎能不见?”
叫翠喜和翠思在房里用饭,由陆祥丰引着下楼,来到前面二楼,让陆祥丰去忙,自己敲门进入雅间,张靖云和灵虚子果然在里边坐着,堂倌刚上了几道菜,还没动筷子,看见媚娘进来,两人含笑起身,将她让到里边的位子坐下。
灵虚子说:“少东主这是过来请我们吃饭呢!”
媚娘听了,绽开笑颜,心情也放松下来:“对!与你们喝酒,怎么样?我好久没喝酒了,今天想喝几杯!”
张靖云笑着说道:“喝酒要看时候,心里不痛快,喝酒伤身!”
媚娘看了他一眼:“你们看出我不痛快了?我可戴着面罩!”
张靖云微笑:“你的眼睛,进来就告诉我们了!”
媚娘叹口气:“也只有和你们在一起,我心情才会愉快轻松——不用瞒你们,确实很不痛快!别的且不说它,我怎么总是这样,一出门就遇见齐王,不是忍他的气,就是把他气跑,然后等着他怎么来对付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堂倌又送上几个菜,和一壶温好的杏花酒,媚娘拿起酒壶,斟满三杯,笑着说道:“来,难得看见你们,我敬你们二位,一起干了!”
灵虚子喝干杯中酒,笑道:“不是前日才从你家来吗?虽然不担心俊英会对你怎样,能过去看看,总放心些!”
媚娘眼圈微红,又将酒杯满上:“我,很幸运!能够遇见你们——再敬二位一杯!”
张靖云想阻拦,媚娘已经一饮而进,伸手去拿酒壶,张靖云已将酒壶拿开,媚娘看着他笑道:“还没够三杯呢,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