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敬茶毕,白景玉见梅梅煞有介事地将手上一只玉镯子脱下来给了罗香影,想了一想,从头上取下一枝镶珠银钗,放在罗香影的茶盘上。
罗香影看着茶盘上价值不菲的两样物件,玉镯来自宫里,不提成色上佳,光是这一份荣光就足够她炫耀的了,镶珠银钗来自京城名店最时兴的样式,未做李兆妾室时表姐带她们姐俩逛过,当时还看了半天,喜欢不已,没想到现在成了自己的!
两样贵重的物品仿佛提升了她的身价,罗香影脸上现出多日未见的笑容,叩头道:
“谢二位奶奶赏!”
梅梅淡然道:“谢什么?你既做了李姑爷的妾,与大姑奶奶做成姐妹,便也跟着尊我们一声舅嫂,这是该给你的!你是良妾,在我们府里头做客,按规矩该有你自己的份例,大姑奶奶糊涂未替你领取,我补给你,翠喜拿来!”
翠喜领着两个婆子过来,各拿着一个红木托子,上面罗列了许多物件,翠喜一样样数给罗香影听:
“例银,绫罗绸缎云锦软纱,打络子用的五彩丝绳绒线,胭脂水粉香粉,珠花堆纱花各种各样珠子玉片水晶粒儿……都在这儿呢,请姨娘查收!”
罗香影又道了谢,身后两名婆子上来替她接了。
白景玉说:“你是良妾,只比主母略矮一头,有什么好怕人的?每日躲躲闪闪不出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大姑娘打压你呢!你可随意在府里走动,隔壁就是娘家人,去看看怎么啦?成了好事,也不见你去向老太太道一声谢,礼节太少了些!”
罗香影低着头,少倾抬起头来,泪流满面:“是大表姐不准我出门!”
徐小娟出来,惴惴不安地向两位嫂嫂行了礼,回头看见罗香影无端得了许多好东西,不由得眼红起来:“这是怎么说的?嫂嫂们反而为她破费?”
梅梅猛然一拍桌子:“徐小娟!你好大的胆子!我好歹也是你大嫂,掌管候府的主母,收留你住在候府,容忍你的无礼无耻,你当我软弱可欺人,不能把你怎么样是不是?昨日去老太太那里告我的状,老太太气晕,二叔二婶、两府所有兄弟和妯娌都受累守了一夜,你想害我是吗?哼!等我先把你给赶出候府!你慢慢儿收拾细软行李,十日后,六弟徐俊轩与罗家大表妹成亲的第二日,便是你一家子滚出候府的时候,听明白了吗?允你在候里住十日,多一日也不留!”
徐小娟目瞪口呆,底下跪着的罗香影则浑身颤抖,听到“六弟徐俊轩与罗家表妹成亲”这一句,犹如置身于冰窖之中,又如同有人拿了把刀子在她心头搅动,那一种痛疼,难以忍受!
两位奶奶起身离去,白景玉故做好心,让香云扶了罗香影起来,拉着她的手安抚道:“明日到锦华堂来吧,拜谢过老太太,得的好处会更多!谁敢欺负你,再不准你出门,说与我听,我替你骂她!记着你是自由身,不是谁的奴婢,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奴婢们敢拦,你踢她打她,她一定不敢还手!即使是主母,也不能任意处置良妾,况且你还是老太太亲自指给的,你娘家姐姐又即将成为我们六爷联姻,这两日就下定了,连我们大姑奶奶也不敢欺你的!”
梅梅也说:“大姑奶奶再不遵礼法,不守规矩,打你骂你,尽管去锦华堂告她!你是老太太娘家亲戚,大姑奶奶看不起你,便是看不不起老太太!”
徐小娟气得说不出话来,偏偏又不得不伏低作恭送二位嫂嫂走,看着梅梅和白景玉走上抄手游廊,去得远了,不由得忿忿骂道:
“吃错药了?自家人不帮,倒帮着外人来欺压自己姑奶奶?”
罗香影立在一旁,侧目看她:“二位舅奶奶是帮理不帮亲,你才是吃错药了!”
徐小娟惊得嘴巴张大能塞进只鸡蛋,少停便是指着罗香影骂:“不要脸专勾引男人的小娼妇!你不要命了?给我跪下,自掌二十个耳刮子!”
罗香影冷笑:“凭什么?我不是你的丫头抬了做的贱妾,我是良妾!也曾是官家女儿,你便是主母,也不能任意支使打骂,阻我自由,我如今便回那边娘家去,你能奈我何?”
说着步下台阶走开,徐小娟气极,追上来就是一巴掌,罗香影轻灵闪开,拉了一名仆妇在身前挡着:
“你不打我,我会尊你一声姐姐、大奶奶,若再敢打我,立即便上锦华堂!二舅奶奶说得没错,我好歹是老太太指给爷的,是老太太娘家亲戚,她不护着我,我便在她跟前大哭大闹,再把她气晕过去!”
徐小娟呆了半晌,看着罗香影跑开,上了抄手游廊,还回头冲她妩媚一笑,禁不住暴跳如雷,叫骂着:
“小娼妇!看你还回不回来?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