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久到大家都想死的时候,楚扬才缓缓开了口:“好消息。”顿了顿,笑的很浅,“她怎么样?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
太医松了口气,暗道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只是惊恐未去,语音还是稍稍有些颤抖,恭敬道:“受了风寒,又受了刺激,再加上疲惫,身孕,风邪入里,身子很虚,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才会好转。”
“药方。”楚扬点点头,以手将桌上的碎瓷片连带着血拨到了地上,顿时,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楚扬指指被自己清理过的桌子,道:“在这边写。”
张太医暗道自己今天回去一定拜佛,再多几次这样的事情,自己的老命就要交代了,看着桌上的血色,总是有点心惊,却不敢多言,埋头奋笔疾书,写罢,又添了几味药,这才将药方递了过去。
楚扬接过来,看了看,交给最近的一个宫女,道:“跟着太医去抓药,熬好,然后回来。”
那宫女忙接过来,从地上爬起来,帮着太医收拾了东西,跟着走了出去。
“你们都下去吧。”楚扬缓缓开口,转向剩下的那些侍从丫鬟,“午膳送过来,做些清淡的东西,其他的事情别来找我。”
“是。”众人松了口气,经过方才的事情,谁还有心情在这里留着,这会儿这个命令就像是雪中送炭一样,瞬间让大家缓了口气,按着规矩一个跟着一个走了出去。
“夜。”最后走的人带上了房门,楚扬看一眼一边站立的夜,缓缓道,“云洛呢?”
“天牢。”
“罪名?”楚扬摸摸额头,看一眼床上的帷帐,后面的女子,一颦一笑都印在脑海里。
只是,她对自己笑过几次呢?
好像也只有一个菊花会了吧。
“只是盗窃而已。”
“我坐拥天下,天下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偏偏也有得不到的东西,是不是很好笑?”楚扬握紧了拳头,手心的伤口刚刚止血,又被揉的裂了开来。
“我一向慎言慎行,步步为营,想得到这天下,我得到了,偏偏让我遇见一个和我截然相反的女人!是不是天意!”
“她可以不按常理,歪诗歪句,偏偏吱吱都记忆犹新。”
“她说我只是好奇她特殊,我信了,可这宫闱之中有多少女子,偏偏再也没有那种感觉。”
“可当我下定决心抢她回来的时候,偏偏已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你说,我要怎么办?”
楚扬一口气说了很多,直到再说不下去,抬眼看向身边的夜。
“我去杀了云洛,就像杀了张钰生一样。”夜淡淡道,“不会被发觉。”
楚扬摇摇头:“不用了,你伤了云洛,她已经恨我了,我不想让事情变得更糟。”
夜不再说话,退到一旁。
楚扬看一眼他,挥挥手,道声“下去吧”。
片刻后,屋子里回复了安静,静的只听到呼吸声。
楚扬坐了一会儿,走到床边,小心地拉开帷帐,赫然对上一双愤恨的眼睛。
“你醒了。”楚扬一怔,随即泛上一丝惊喜,“稍等一会儿,药就好了。”
床上的人却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他,说不出的怪异。
“怎么了?不认得我了?”楚扬笑道,“下次来找我也先把身体顾好,我……”
“张钰生不是气死的。”慕容烟盯着楚扬,语气虚弱,却字字清楚,“你派人杀掉的,是么?”
楚扬一怔,将揭开的帷帐挂好,这才重又对上慕容烟的眼睛,缓缓开口:“你早就醒了。”
“不算早,正好听到这句话。”慕容烟清咳两声,“也就是说,从最开始,你就没打算守什么信诺!”
楚扬不语,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端了过来:“喝些水,你身子还虚,其他的事情先不要想。”
慕容烟一动不动,目光一刻不离楚扬的眼睛,声音很哑,透着让人心疼的虚弱:“云洛也快死了,他是张钰生的门生,你也没想留他是么?”
楚扬叹口气,坐到床边,探手插到慕容烟背下,想托起慕容烟,后者却猛地挣开,只是这动作却大了些,立刻咳的肺都要咳出来了。
“云洛死了,你就安心了。”慕容烟边咳边道,“最是无情帝王家,楚扬,我看错你了。”
“你好好的,他就不会死。”楚扬放下杯子,终于回应道。
“我会信你?”慕容烟眯起了眼睛,吃力地倚在墙上。
“信不信由你。”楚扬看着慕容烟的眼睛,一字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