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船已靠岸。
夏侯渊扶着谌容下船后,两人与团扇姐分道扬镳。
夏侯渊看谌容心思颇重,打趣的开玩笑,安慰她:“若长平大长公主真是端帝养女,那当年的端王能登基为帝,还得多亏了你母亲,更得多谢谢儿子不像他那般胆小如鼠,更是很有眼光的娶了你母亲。”
“否则,这一大家子,怕都会被他碌碌无为、还不求上进的性子,拖累得成为砧板上的鱼。”
谌容点点头,也深感于此。
若不是她父皇有野心,怕是她祖父根本不可能继承王位,没准这会儿连她这个人都没有呢。
这也是为何她娘当女皇就没多少人反对,而到了她这儿就举步维艰。
这江山,本就是她娘帮助她爹,为她祖父夺下来的。
两人换马坐船,一路吃喝,在船上就已把银子花了个干净,此时正值正午,到了饭点儿,却是两手空空。
谌容把耳坠取下来,要去当铺当了,先换银子吃饭。
夏侯渊剑眉紧皱,阻止了:“我一个大男人,要靠妻子典当东西才能吃上饭,成什么样子!”
谌容打小就不拘这些。
虽然她也喜欢收集亮晶晶的戒指首饰,可远不会将这些看得如此珍贵。
大概是因她从小就不缺,也可能是因为——
夏侯渊才是嫁过来的那个!
于是她安慰他道:“你是入赘过来的,来到我的地盘,我出钱养你,合情合理!”
她倒是大度。
夏侯渊脸都黑了。
他看着她:“谌容,你要把我当成一个男人,而不是你的所属物。”
谌容:“是男人,也是我的所属物啊!”
她这么理所当然,夏侯渊:“……”
咬牙,“要当也该是我当!!”
夏侯渊取下身上的玉佩,就要进当铺,谌容眼尖的瞅见那玉佩太武乾风了,且一看就是武乾权贵之物,尤其上边还专门刻了八龙爪……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是武乾太子是不是?
“你这玉佩一亮出来,咱们就暴露了,我还带你微服私访什么?转天事情就传到京都了,那帮想要谋逆的大臣还没蠢蠢欲动呢,就偃旗息鼓了。”
夏侯渊:“……”
可他这玉佩不甩出来,又怎么和里面暗桩的人联络,好让他们安排得更舒服一些?
他们要长期在这儿呆,总不能一直住客栈吧?总要买个宅子。
卖一块玉佩也顶多够吃住一个月的,要想长期在这儿舒服的生活下去,必须要有暗桩的人提前安排,扫清障碍,给他们衣食住行都是最低价。
谌容瞄上了他左手无名指戴的鸽血红戒指。
夏侯渊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当即右手捂左手:“你想都不要想!”
谌容:“……”
温柔的哄着他:“乖啦,等咱们安定下来,找个活赚点钱就能赎回来了。”
夏侯渊固执的很,打死不卖:“不行,这是你对我的爱!”
说罢,他还给她指着:“看到了吗,无名指,直接通向心脏,这血色又是心型的戒指,就代表着你对我的真心!”
谌容:“……”
我都不知道我有呢,你这么笃定,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他身上也没什么其他能当的东西了,谌容出了大招——
“这心形的,太娘气,不适合你,该天我寻块好玉石,专门给你做成心脏状的戴在手上,那才更动人,更有寓意,而且还新潮!”
夏侯渊心动了,又问:“你见过人心脏长什么样儿?”
“嗯,见过,小时候贺叔为了教我使毒,先从解剖尸体开始研究人体构造,心肝脾肺肾,胃,肠子,胆囊……我都见过。”
夏侯渊脸都僵了:“……”
他当时站在城楼下,远远瞧着,挺可爱一小姑娘啊。
谌容瞧着他一副好像被骗婚了表情,故意逗他,笑道:“我能够盲砍十八刀,刀刀避开内脏,却又让人觉得很疼。”
之前在乡间救那才女时,夏侯渊也见过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江湖上也不乏有内力很差,却刀术精湛的人。
如今再看她,夏侯渊只觉得……她这么笑眯眯的,他咋后背有点凉?
再聊下去,今天饭都吃不好了。
夏侯渊赶紧大跨步的进了当铺,换了一叠银票。
边揣怀里,边反复叮嘱掌柜的:“不许将我的东西卖给别人,我会很快回来赎!”
“那您何必死当?活当不就行了?”
“废话,哪个钱多。”
“您这就是不守规矩了……”
当铺掌柜刚要和他理论,谌容走过来了,朝夏侯渊伸手。
夏侯渊不情愿的给了她两张票子。
谌容带着歉意将银票又给了那掌柜的,道:“这些添进去,活当可够?您多担待……”
“够了够了。”
当铺掌柜看着夏侯渊吃人的脸,猛地低头,再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两人先去吃了顿饱饭,又顺便在此地先住下了,打算明日再去湖州。
左不过骑马也才两个时辰,快得很。
安顿好一切,夏侯渊对谌容道:“一路舟车劳顿,你好好休息,我不累,先去找份零工,再赚些伙食费。”
“好。”
谌容有些囧。
说路费不行吗,说什么伙食费,搞得她好像个吃货,他就快养不起她了一般。
他一脚都快踏出门了,谌容又想起来,赶紧问道:“你是要去哪边找?城东还是城西?”
她这话问的有些急,略显突兀。
夏侯渊正要以探究的眼神看她,她又道:“你本就是武乾人,对大胤并不熟悉,大胤不是所有地方都如京城一般,四四方方,四通八达,很好找。水乡多是小巷,容易绕晕,你可别迷路回不来了!”
“你告诉我,你在哪边,什么时辰回来,万一你还没回来,我也好知道去哪找你。”
夏侯渊这心里当即暖洋洋的。
温柔成了一滩水。
还觉得有些愧疚。
他对大胤各个地形地貌都倒背如流,虽然不是细致到州县胡同叫什么都清楚吧,但大致的都很了解,无论是胡同还是小巷,都不至于出不来。
他父皇记仇,景帝坑了他,他不报复回去,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所以,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太傅教着记忆大胤的地形地貌,对这些小巷,恐怕比养在深闺里的谌容更了解。
他走回去,揉揉她的脑袋:“我去东市。”
“但告诉你,不是让你去找我,你老实在这里呆着,哪都不许去。你虽是大胤国主,可到这儿也是人生地不熟。别我回来了,你反而把自己给弄丢了!”
“况且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也不清楚,你一个长得漂亮的小姑娘,很容易被拍花子看中,万一被掳了去,我到哪儿哭去?”
谌容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
夏侯渊捏着她的脸颊,温柔的笑笑:“所以啊,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我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