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巴山
押送俘虏的车队分两条道走,柳子厚带着条约从明道上向塔达旦行进,由黑骑军引走搭救吉莫王的解救者。
皇驾则走突袭时开出来的山道,山林里的道并不好走,马车颠得上官敏华全身不适,不久便浑身发烫,夜里还说起胡话。
让医正看了才知七八日前那顿鞭子,虽没弄出血淋淋的皮肉伤,但皮下肌肉早已充血,用药不彻底,过了这些日子化了脓又开始发作起来。
将周广泓驱到别的马车上,周承熙把她抱在怀里,拿药亲自喂,若哪时上官敏华不进汤药,这人便在她耳旁威胁怎么折腾她的宝贝儿子。憋着一口气的上官敏华从昏沉中醒过来,瞧他胡茬一把的狼狈相,也不知该恨他多些还是感谢他。
睡睡醒醒之间,都是周承熙发亮的双眼,好像西北狼的招子,充满兽性的凶狠。
问了人才知,他将吉莫王的骨头寸寸打折,还日日去赏鞭子,打得狠了,一次下来要换五根皮鞭。她松了口气,打发秋棠给吉莫王上药,莫要把人给打死。
秋棠本是不情愿,倒是旁人提点,活着才能多受罪,才乐呵呵地去送药。
一路无话,十数天后,上官敏华伤愈,手还吊在脖子上。军队押着俘虏,缓缓地向燕门关靠拢。真的吉莫王囚车一到,大周方立即着手准备与塔达旦驻军交换俘虏。
车马未行,传来一声:“报!”
宫中急传:大将军司马萧遇刺,西南告急,朝中三公九卿出面要求庆德帝立即返回王都。周承熙未加思索即着人收拾行装要离燕门关,他让上官敏华同行,他对她说:“皇后,换骑装。”
上官敏华报之浅笑,道:“此间事如此急切,国师大人亦无法平覆,不若陛下先行一步,妾身稍后跟上。”
周承熙踌躇,上官敏华费了些劲才将他劝走,离去前,他握住她的手,双眼紧盯:“朕,在在大都等候,皇后不要叫朕失望。”
说完,留给她一个拥抱,不忘带上周广泓,匆匆地离去。看着飞扬的尘土与披风,上官敏华眼色一沉,侧头朝侍女仰了个下巴,道:“游山玩水去,提前给你们大假。”
总算秋棠跟在上官敏华身边时日久些,略微察觉出她的心思,问道:“夫人,哪家不开眼的要触你霉头,奴家给你灭了去。”
上官敏华不语,惹得秋棠发急:“身上伤才好,你不疼我们看着都替你疼!”
“大都没有人希望你家主子回去,明白吗?”
“不明白,秦关月敢再动手,奴家便灭了他。”秋棠抛着漂亮的药瓶,意气风发地嚷嚷道,“哼,咱七杀堂就没怕过谁!”
“真是越来越不象话!”有人打断秋棠良好的自我感觉,秋棠大发嗔怒,转过头,正要把毒粉散过去,见来人样貌惊得从车橼上滚下去,立马跪伏下地不起:“见过大师爷。”
章潮生不会变成仙风道骨,他比从前显得枯瘦了些,眼中却是精光四射,迫得众侍者个个大气不敢喘一个。
“大师爷。”上官敏华淡淡地招呼了一声,章潮生也不多话,招来计东成,直接安排一车人到燕门关内官衙歇脚。
计东成引着上官敏华与章潮生到小厅谈话,双方先客套寒暄几句,话当中,有侍女来奉茶,手指发颤,抖得托盘上的茶碗与盆乒乓作响。章潮生冷扫一眼,那侍女差点跪下去,上官敏华抬了抬眼皮子,道:“下去。”
这便打开了话匣子,从对侍女的管束过宽一直训到对敌人心慈手软导致自己受苦受罪,章潮生连灌了三壶水,才停下来,敲敲桌子提醒被训者他要讲到重点。
“常静是敏华小姐选的?”
上官敏华微微点头,章潮生逮着机会又开始训,说那个胖子是如何地不经事,没能镇住场子让人把左青和给谋了去,以致如今要失去驻马滩这块“根据地”被动地承受来自朝庭的压力。
尽管在很多人看来,左青和攻击上官敏华是谋逆行为,但是,朝庭没有说,皇帝没有说,那就不能被断为谋逆。这么一名朝中大员重臣被乱民谋害,这才是最严重的,也是朝庭最忌讳的事。御史完全可以就这件事弹奏皇后、熊万里等人结交匪党,拉帮结派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