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一张脸圆圆润润的,说出的话,却好像是冷飕飕的刀子,扎得夏有田和姜氏都觉得既心寒、又心痛:
“哎哟哟,想当年咱们没分家的时候,老四两口子,就跟一对儿鹌鹑似的,多么老实厚道!
只是说来也巧,那会儿四弟妹的娘家,也不说搞点什么新种子来。倒是这一分了家,就又是新麦种,又是新菜籽的,哪样都没落下!”
刘氏总觉得,这两口子虽然在藏奸,心眼儿却不大够用,这明摆着是实在藏不住了,方才绞尽脑汁想了个这样的说辞出来!
这种屁话,能骗得了谁?
二房也认为四房两口子藏奸。
只是孙氏觉得是姜氏的主意,夏有贵觉得是夏有田的主意。
二房两口子甚至还怀疑,说不定老四和老四家的,都想不到这么深,这背后,必然有姜氏娘家的功劳。
看着咄咄逼人的刘氏和孙氏,还有一脸兴味的吴氏,微微皱眉的程氏,梨花和五郎都有些紧张。
看到涨红了脸,却不知如何为自己辩白的夏有田和姜氏,梨花差点站起来抢答。
夏稻花和五郎按住了梨花,没让她说话。
梨花虽然有些不解,但她是个乐意听人劝的,也就只看了夏稻花和五郎一眼,就安静了下来。
大房这一趟回来,本来就是来搬运粮食的。
大房在镇上开销不小。
没分家的时候,老两口儿举全家之力,供养大房的儿子夏大郎在松溪书院读书。
一心一意指望着能供出来个真正的读书人。
毕竟,老夏家只有供出来个真正的举人,才能光宗耀祖、改换门楣,让老夏家的日子,真正兴旺发达起来。
其实,在大楚朝很多地方,举全家之力,一家人节衣缩食,供养一个读书人,其实算投入小的。
有些地方,甚至是举全族之力,乃至全村之力,供养一个读书人。
只是北关村这地方,位置偏僻、又处在两国边境,比起读书进学来,民风更加尚武。因此,像老夏家这样,举全家之力供养一个读书人,就算是投入相当大的了。
只是,原本没分家之前的“全家之力”真的是全家之力。而分了家以后,“全家之力”就只剩下老两口儿了!
虽然说好了分家之后,五个房头甚至两个女儿,都要给老两口儿养老银子。
但那是养老银子,也就是老两口儿的棺材本儿。就凭周氏那个精明、那个节俭,怎么可能动用这些银子?
平日里老两口儿自己种的田,就足够他们三口人吃用了。
而“供养夏大郎”,实际上却是供养老大一家子在镇上的生活的银子,就只能从老两口儿吃剩下的日常嚼用里头出。
这点银钱,比起分家前,可是缩水了一大截啊!
刚开始,刘氏还没觉出差异来。
要知道平日里,夏有财家的粮食、蔬菜,都是从村里带的,有时候夏老爷子和周氏也会主动安排别的儿子给他们送到镇上去;
为了给夏大郎交束脩,买笔墨纸砚,与书院的同窗搞好关系,家里一旦有些进项,有些宽裕的银钱,就要贴补他。
老大两口子,还时不常地回家诉苦,名义上说是跟家里借钱,实际上却从来没还过,但夏老爷子和周氏却为了这些事儿,卖过两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