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久注视着那枚珠子,眼睛有些酸涩了。
“这件事你知道?”虽然萧三娘早已跟他提起过了,但是话从艾衡嘴里说出来,他还是有些震惊的,那绝对是错不了了。
“我会不知道吗?所以关逸你会不会觉得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是你,你会做何选择?你会抚养一个和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孩子?你会一如既往对那不忠的妻子好吗?”
他的语气也激烈起来。
“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我不会和不爱我的人在一起。”他义正言辞,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只有一个原因,你还不够喜欢她,如果你很喜欢她,你只想时时刻刻把她据为己有,我只是想让她待在我身边而已,我怎么会想要害他呢?”他说话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像是自言自语了。
“可那不是爱…爱不是想要据为己有。”关逸说了两句又停下,在那一刹那,他竟然想起了萧三娘,他心中有些讶异,奇怪的是一旦想起,一时半会儿竟然搁不下了。
“逸君,逸君,你穿这身白衣真好看,仿佛是天上下凡的仙人。”她声音一蹦一蹦的,兴高采烈。
“真的吗?你家小姐会喜欢吗?”
“我家小姐…我…我和我家小姐一样,都喜欢白色。”她犹犹豫豫,半天没有吐出几个字。
“逸君,这几日降温了,你一定要多注意保暖……是小姐让我叮嘱你的。”
“逸君,逸君,小姐不能再来见你了,她让你忘了她。”关逸好像还记得她那双噙满泪水的眼,“我也不可能再来见你了…您多珍重。”
有些事情,不去想似乎可以永远记不起来,但仔细思量,一字一句却是那般清晰,连细致末节都一清二楚。
“前辈?前辈?”凌然推了他两下,他恍惚中回过神来,发现两人都打量着他,“不好意思,年纪大了就容易想起从前的事。”
“就是那枚玉佩,你可以把它给我们吗?我们真的很需要。”从回忆中走出来的他正色道。
“当然可以,这本来就是我送给她的东西。”他原以为她已经不需要真元了,所以才会收走。
“多谢。”关逸硬生生憋出两个字,接过了玉佩。
“我们走吧。”他站起身来对一旁的凌然说道,在海底世界待了太久,他面色已经铁青,再待下去他会窒息而亡。
“等一下。”艾衡突然开口,拦住了他们,“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因为这颗真元脱离了她的身体太久,她肯定可以醒来,但是我不太确定她能不能恢复从前的记忆。”
“什么?”关逸眯起眼睛。
“这是一个概率事件,有可能她能记起所有,有可能她什么也记不起来,有可能她能记起一部分。”
这件事不是他可以决定的。
“那就帮我们祈祷吧,祈祷她能记起所有事情。”关逸回望他一眼,眸色柔和了许多,“还是谢谢你。”他长吁了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真元。
神迹大陆此刻阴云一片,浓云翻滚着,这是拉开的夜幕,更深的黑正在降临。
“这两天怕是要下一场大雪啊,天气实在太冷了,比海底世界还要冷。”凌然刚窜出水面,眺望着海天相接的地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的确,很有可能还会有一场大雪。”春天的大雪虽然少见,但并非没有先例。
“大雪好啊,我这辈子还没有怎么看过大雪呢。”凌然跟上了他的脚步,两人在海面上极速掠动。
翠红楼的一群人正在翘首以盼,日子闲暇得无聊,他们只剩这一个期盼了,期盼艾浅的苏醒。
关逸带着真元跨入翠红楼的那一刻,遥远的天际线刚好落下第一片雪花,随着乌云的缓缓移动,雪花正飘然而来,即将降临到清陵县这片饱受灾难的大地。
真元很快融入了艾浅的身体,大家都提心吊胆等候着,连下雪了都没有发现。
“天哪,下雪了,下雪了……”街道上有人在呐喊,很快,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多,逐渐传到了屋内着急等待的人耳中。
“外面这是在吵什么?”萧三娘听着这样激动的声音,心里感到陌生。
她很久没有听到这样开怀大笑的声音了,清陵县从被毁灭再到重建,经历的时间并不算漫长,但接踵而来的恶灵事件,让每个人都收敛了笑颜。
很难想象,让他们再次高兴起来的竟然一场大雪,其实他们需要的不是皇上的庇护,皇上的体恤,他们真正在意的是大自然的恩典,他们希望得到大自然的垂怜,这场大雪便是一个象征,上天终于愿意眷顾他们了。
“下雪了,天哪!好美……”下面的人还在欢呼。
阁楼上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萧三娘走了过去,关逸走了过去,好几个人都涌到了窗边,不只是平凡的人需要信仰,他们也需要。
橙红的烛光下有许多细碎的白色雪花,它们轻飘飘的,并不轻易落地,朔风早就衰退了,但是料峭的东风粗鲁地刮着,将那些雪花吹到屋子里来,吹到每个人的脸上。
“温柔。”关逸心里涌出这两个字,他很喜欢这样的抚慰,他微微一转头,便看见了萧三娘的发髻,她仰着头,满脸憧憬,她沉醉于飘舞的雪花,而此刻的关逸隐隐有些沉醉她。
从前那些记忆又一点点突兀出来,他忽然想着要去守卫她的欢愉,不为了她是洛嬿最亲近的人这个身份,只因为她是萧聆,没错,他一直记着她的名字。
“醒了,她醒过来了,小浅醒过来了。”南宫昭雪忽然大声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