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听这边有点吵,以为是有人在打架。”江笠脸红了,他心虚地摸摸鼻尖,“没事的话,那我走了。”
他回身走了两步,又问道:“你走么?”
顾清收拾了东西,跟在他后面。
或许是从小练武的原因,江笠的身材十分匀称挺拔,顾清跟在他身后,就像一棵细秀的小树苗。
他们一走,屋里就小声议论起来。“二师兄怎么回事?”
“我就说二师兄喜欢顾清姐,态度变那么快……”
“嘘!让二师兄听到就完蛋了,都别说了,走吧!”
已经走出好远的江笠耳朵忽然动了动,双颊泛起一层薄红。
“怎么了?”顾清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没什么。”
顾清表示不信:“你刚才也是这样说,肯定有问题。”
“那你怎么才能信?”
“本来就不信的东西,怎么解释都不可能相信啊。江笠你是不是傻?”
她在温暖的阳光中伸了个懒腰,江笠忽然觉得有点目眩。
灵枢城的早晨,苏醒在沿街的吆喝和早餐铺子的炊烟里。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秦三娘便将铺子打理得干干净净,然后坐在那个数年不变的地方,等一个人的到来。
今日,她特意早起,花心思打扮了自己。
容颜虽未老,她却自卑地认为自己老了几分,怕要见的人嫌她不好看,便化了个妆,穿上好看的衣服等着。
——即使那个人对她无意,对所有人无意,她也要体面地面对他。
从晨曦初露到日头高悬,迎来送往了几波客人,一匹远道而来的马终于在铺子前停下。
萧胤尘一身风霜,似乎连日赶路,神情有些疲惫,下马道:“老板娘,十来岁的女孩最喜欢什么?”
秦三娘只觉得如梦似幻,站起身,仿佛连嘴都不是自己的。
“萧仙尊,别来无恙?可是给顾清选东西?最近进了些好木梳和首饰,您看着给她带一些?”
萧胤尘这几年的事情,她听说了许多,越发觉得他不辞辛苦,为天下苍生奔波劳累,这么多年下来,十分不易,心中不禁生出仰慕与掺杂着些爱怜的感情,想替他分担一些。
萧胤尘点点头,在铺子里转了一圈,选了一把檀木梳和一些秦三娘推荐的小物件,秦三娘殷勤地给他包起来。
“多少钱?”萧胤尘接过包裹,收进乾坤袋。
“仙尊,我秦三娘是知恩图报的人,不能要您的钱。”
萧胤尘思索片刻,点点头,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这个是增加修为的灵丹,三日一颗即可。”
他亲手所炼的灵丹十分珍贵难得,秦三娘犹豫片刻,接过瓷瓶。
萧胤尘径直打马穿过灵枢城,往北方而去。
倘若多留一刻钟的时间,灵枢城的城主知道了,必然要见他,被油腻的脸蹭手的感觉实在不妙,他宁愿忍受劳累,也不想再见到这个猥琐的小胖子。
秦三娘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一人一马,只消三日便到了宗门。
远远地,他望见有人在山门等他。红衣服的是师祖,旁边想必是云华,个子最低的一定是顾清了。
每次他回来,师祖都会在山门处等待。
师祖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红衣白发,精神矍铄,老远就能听到他开怀的笑声。
顾清比五年前长高了,但还不到云华胸口,看着十分文弱轻巧,仔细打量,只是衣服有点宽大,显得人瘦而已。
云华仙子含笑扶着师祖,见他回来,眼睛不禁湿润了。
他下马拜见师祖,一别五年,二人很是感慨。
叙了几句之后,他扶着师祖,往山上走去。
云华仙子和顾清走在后面。
看到熟悉的风物,萧胤尘这才意识到,这次的旅程结束了。
萧胤尘差点没认出他住的小院,好在格局未变。
他推门进入自己的屋子,见屋里立起了屏风,上面搭着手巾和他的换洗衣服。
绕过屏风,后面贴心地备好了浴桶和洗浴用品,一个少年背对着他,往浴桶里倒热水。
听到有人进来,少年惊喜地回头:“仙尊?您回来了!”
萧胤尘笑道:“江笠。”
“现在是什么境界?”
“筑基后期,快要突破了。”
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本功法和一瓶灵丹给江笠:“这几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江笠被偶像送了秘籍和灵丹,一时高兴得忘乎所以。
——就留下来搓背了。
萧胤尘的背上,斜斜地横着一道淡淡的旧伤痕。
江笠碰到伤痕的时候,手指不由得一蜷,道:“您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萧胤尘枕着手臂趴在浴桶边缘,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大妖太厉害吧?”
“可您不是仙尊吗?”
“等你做了仙尊,就懂了。”萧胤尘笑了笑,站起身,水珠顺着匀称有致的上半身流下来。
他将一头湿发拢在颈侧,用布巾拧干,走出木桶。
“去吧,去找顾清玩。”
江等听话地绕过屏风出去了。
萧胤尘听到他关门的声音。笑容收了起来。
他侧过头,对着镜子凝视着自己的身体。
这具身体没有一丝多余的肉,也没有过于厚重的肌肉线条,看起来不强壮,甚至略显纤细。
若说美,必是极美的。
他背过左手,摩着背上的伤疤下端。
这几年,他除了到各地退妖以外,其余的时间一直在调查弦心圣手这个人但无论他到哪里打听,都一无所获。
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仅仅是个虚构的人物一样。
若不是他亲自遭遇过,大概也会认为是无稽之谈。
或许这个人单单是为了针对他而存在?
萧胤尘在意的是这个人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他随即想到一个极其可疑的人,又马上否定了这种想法。
一个自嘲的笑容出现在他清冷俊美的脸上,暗室中犹如妖精。
萧胤尘的屋子里烛火明亮,火盆中燃着暗红的炭,驱散着山间的寒意和潮湿。
他披衣坐在凳子上,旁边放着一摞书信,他照着灯火,仔细地一封封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