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师弟们看到高冷二师兄亲手端碗的话，可能会怀疑自己的眼睛瞎了吧。”

顾清盖上锅盖，托着下巴打量他，故意摇摇头，叹了口气。“毕竟在他们眼里，萧家的人只需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行了。”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江笠坐到桌前，用筷子夹了个包子，送到嘴边:“端碗又如何?我还天天吃包子呢。”

他抬了抬手臂、露出袖子下端一个不甚明显的补丁:“我的衣服磨破了都是你和云华师叔补的，这话你也信?”

顾清吹着勺子里的粥，换了个话题:“你知道我现在看到的是什么吗?”

“什么?”

“二十文钱一张的包子美人图。”

江笠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

江笠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如果真有这图，怕是讹传就坐实了。”

“什么讹传?”顾清好奇。

她和小弟子们来往不多，好像也没有什么小弟子找她玩，大家最多晨练和课堂上见，一散学就各自走了，很多新鲜事她都不知道。

江笠正经道:“我要用眼神杀死每一个接近你的人。”

“噗哈哈哈哈哈!”顾清忍不住笑了出来，“咳咳咳咳咳!”

日常的早餐废话时间愉快地结束了。

江笠输了石头剪刀布，自觉地去刷碗。

“这么自觉，万一他们说我虐待你怎么办?”

“愿赌服输，有什么好说的。”江笠很快就把碗碟洗好，整齐地放在架上。

“我先走了，下午一起去学炼器啊。”

“哦好，记得给我带点好吃的。”顾清拿起小花锄，开始给院子里除草。

这五年里，他们都长得很快。

江笠自然不用说，仙门世家出身，自带血脉加成，已经是北斗宗弟子中的翻楚。

只是顾清天资有限，吃了很多洗髓的灵丹妙药，也不过堪堪筑基。

所幸她志不在修仙，也没有什么遗憾。

小弟子们已经有几个崭露头角，或许下一批被带出去交流学习的就是他们了。

除了顾清自己，几乎没有人记得她是仙尊的丫鬟。

云华仙子和江笠似乎都遗忘了这个事实。

他们对她是无条件的好，就像家人一样。

外门之中，只有那姓宋的孩子歪打正着地筑了基，便留下来继续做外门弟子。

同盟转入了休眠期，偶尔敲打敲打喜欢恃强凌弱的孩子。

炼器由云华仙子教授，她喜欢在课上炼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小器物。

若不是天资太差，云华仙子都打算把一身绝学倾囊相授了。

如果是萧胤尘的话，也许对顾清的根骨和灵脉会有些好处?

云华仙子时常考虑这个问题，她知道萧胤尘不太愿意回来，也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

思前想后，写了封信寄出去。

很快收到回复:过些时日便回。

云华仙子松了口气，心想，师兄还是在意这孩子的，总算对人间有些牵挂。

顾清抱着一摞书，打开了炼器室的门。

云华仙子在弟子中人气很高，教室里差不多坐满了。

顾清走到后排，拿出江笠送的稀有妖鸟羽毛、灵石和阵法图纸，放在桌子上。

阵法已经画好，只待炼制。

正如云华仙子所知，萧胤尘是个与世界缺少连结的人。

外界只道他仙门美貌第一，性格清冷如月，品性巍然如山，却不知道他实在自厌——有个那样脾气的父亲，也很难热爱生活吧。

他的负罪感不知从何而来，以至干与妖兽对阵时，辜不齐惜自己的生命云华仙子隐约觉得他受伤痛苦之时，心中有莫名的快感，就好像消减着他的负罪感。

她看得出来，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劝。

许多年来，萧胤尘的心一直被他自己排斥在世界外，徒然地在自我流放中磋磨着。

他对别人付出，来缓和自厌带来的痛苦。

云华仙子想，如果她有仙门第一的美貌，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又哪里会自厌呢?

毕意生活环境不同，同是仙门世家出身，她幼时却是小霜王的性格。

大家都顺着她，她也压根没缺过爱，又怎么能从萧胤尘的经历中找到切入点?

云华仙子觉得和他经历相似的顾清，可能是一个转机。

有所在乎，便不会拼命。

退一万步，也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好让他不那么寂寞。

云华仙子拿着一卷讲义走进炼器室，开始讲解炼器的要义，以及如何在其中刻印阵法。

她一边说，顾清一边炼，她讲完，顾清已经快炼成了。

她在教室里巡视一圈，给几个弟子解了惑，最后停在顾清的身边，仔细看了看:“这是?”

顾清诚恳地回答:“搬东西的时候可以减轻重量。”

搬柴禾米面之类的生活用品不用总麻烦江笠。

云华仙子微微领首:“你这个想法倒是新奇。”

说着亲手改了一下阵法，引得一众连阵法都不懂的小弟子羡慕非常。

如果能让扫帚会自行扫地，抹布会自动刷碗，那就更好了。

“所以，顾清师姐你这根羽毛法器是干什么用的?”散学之后，小弟子们围过来，好奇地打量着顾清手里的妖鸟羽毛，有的还伸手摸了摸。

“搬东西的时候可以减轻重量，比如这样。”顾清把它插在最近、年龄也最小的弟子腰带上，注入灵力，然后双手抓住他的腰带，把他拎了起来。

周围响起赞叹和鼓掌的声音。

“顾清姐真厉害!”

“我也要试试!”

“果然轻了不少!”

门口一声咳嗽，弟子们霎时安静下来。

“为何吵闹?”

江笠踱了进来，不悦道。

他修为高而气势强，小弟子们慑于威势，不敢言声。

一个小弟子结结巴巴地回答:“是……顾清姐炼了个好玩的灵器，我们来看看。”

“是这样啊。”江笠气场忽然软化下来，凛冽含威的双目刹那间化成了两潭春水，仿佛刚才那逼人的气势只是大家的错觉。

大家自觉地让开，露出人群后面的顾清。

顾清见江笠的举止有点奇怪，马上问他:“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