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上午下来,武馆的弟子倒了一地,被扶到场边观战。
几个大弟子对了一下眼神,忍痛爬起摆阵,准备群起而攻之。
云华仙子见此情形,舒爽地笑了起来。
她早觉得这馆的弟子太菜,打着还要留心留手,不过瘾。
他们一摆阵,恰好切中了她的想法。
她正待大展拳脚,忽而馆门洞开,一个年轻而严厉的声音喝道:“住手。”
弟子中发出了一阵躁动,她听到有人说:“大师兄回来了!”
这种盼救星的语气使得云华仙子好奇地转身看去。
逆光中,一个远行装束的年轻人腰佩宝剑,长身而立,看不清面容,乃是一名剑客。
云华仙子眯了眯眼,只能看清他鬓边被光映成金色的碎发。
这个突然到来的大师兄大步踏进武馆,她看着这情景,不由得想起了闷在宗门苦修的师兄萧胤尘。
但北斗宗门规森严,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她的师兄也不会这样呵斥师弟们。
好奇感便是好感的源头。只听他放缓了声音道:“胜之不武,我看谁敢。你们欺负一个远道而来的姑娘,讲武德吗?”
刚才还暗戳戳准备摆阵的弟子们瞬间泄气,讪讪地退下。
创客向馆主和教爷行礼问安过后,便转过来。
他的眼神扫到云华仙子,正待说几句客套话赔礼,只一照面,风尘仆仆的剑客便呆在了原地。
妙丽少女眼中含笑,四目相对时,只微微一怔,马上拿出了搞事精的看家本事,盯着他的脸,向前走了两步,用刚学的南方口音悠然道:“南方男子确是清俊,水一般的,不知道骨头硬不硬得过我这把剑?”
一打眼,她就知道这个人必然是民间话本子里所说的江湖高手。
他的资质甚至比馆主和那些教爷还要高,所取得的成就,也必然高过他们。
调戏高手多好玩啊,惊喜多多的,因此她冒着风评不好的险,也要多这么一句嘴。
剑客未料她一上来就挑衅,一时梗住。
武馆的门再次关上,云华仙子看清了他的样貌。
这人二十多岁,一身布衣,似是游侠归来。
乍看平平,实际上下盘稳当,劲力内蓄。
大概是个好对手。
剑客原本就是听说云华仙子要来踢他的师门才着急赶回,见她好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言语讽刺。
他不以为忤,也不生气,只拔剑道:“骨头是水做的又如何?南方勇子的剑不是就行了。”
硬朗的话用软糯的南方口音来说,纵有些气势,也弱化了不少。
云华仙子心喜这人干脆利落,也摆了个起势,道:“大侠请。”
那剑客也不谦虎,说打就打,不一会儿已经走了几十个回合。
二人越打越心喜,剑客是得遇罕见强敌,有学习的机会。
云华仙子则与他不同,她终于碰见了一个有点本事的对手,故意放了点水让他发挥,最后吃招吃够了才把他打倒在地。
这个人水平不咋地,却很是硬气,在少时的云华仙子看来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她走过去伸出一只手,这人便爽快地借力站起来,脸上未见愠色,向武馆的长辈一拱手,爽快道:“馆主、师傅们,恕弟子无能,这位姑娘属实太强,难以力敌。”
馆主等几人短暂地目光交流了一番,才笑呵呵地点点头:“云华姑娘不亏是名门高徒,当真人中龙凤,将来必有大作为。”
心里暗暗惋惜,云华仙子的踢馆记录上又添了一笔光辉历史。
这个年轻人俯首再礼。
转向云华仙子时,脸上已带了笑意:“原来是江沾传言中的云华姑娘,果然身手不凡,谌有幸受教,收获良多。多谢姑娘不吝赐教。姑娘来得早,想必未曾用膳,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请姑娘吃饭?”
想打云华仙子的人和想请她吃饭的人都多了去了,把话说得让人心里这么舒旧的,这剑客还是第一个。
云华仙子一向不喜心里弯弯绕绕的南方男子,却很欣赏他这北方人似的直爽性格,当下谢过。
二人到隔壁小馆子要了两碗面,又喝了几碗温润的醪糟。
都是走南闯北的年轻人,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住,这个讲讲仙门世家的八卦,那个说点江湖上的趣事,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
云华仙子只在此稍停,就继续赶往下一个城镇(踢馆)。
走之前,二人互换了通信地址,云华仙子把之前一直在手里把玩的穗子拿出来,道:“谢谢你的时候见过,十分喜欢。”
云华仙子何曾留意过这种细节,也不认得许多植物,剑客就给她解释了一下。
云华仙子这才知道这算是有一种画“黄刺玫”的花,也示知是赶巧了还是什么其他的。
剑客解下旧穗子,将她所赠的系上,道:“江湖路远,此去珍重。”
此后的几年间,二人不时有信件来往。
偶尔约好时间,云华仙子偷空跑出来, 二人一同走南闯北,去退妖、收拾劫匪等。
一路专管不平事,一分快意。
云华仙子知道他是个剑客,名中有一“谌”字,也懒得问他全名,只叫他谌兄。
二人偶然说起各自门中之事,每当提到修为,云华仙子便一阵长吁短叹。
剑客问她为何,云华仙子便把上头有个师兄全方位碾压自己的苦水一股脑儿吐了出来。
当时萧胤尘还未曾出师扬名,又在真·老牌山规破坏者·师祖的带领下, 犯山规犯得低调,是故江湖人只知北斗宗云华,而不知她还有个更厉害的师兄。
剑客本身就和云华仙子实力有很大的差距,因此日夜勤学苦练,以赶超她听说她师兄比她强出数倍后,不由得跟着叹了口气,复又笑道:“真想和你师兑比一场啊。”
“想想得了,你再强十倍,也打不过他。”云华仙子视剑客如兄长,说话也就很随意,不经意戳中了他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