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抬起眼,紧紧拧着的眉宇间显得有些戾气:“可他已经开始怀疑朕了,现在这样也是拖不了多久,要不了多久他恐怕就会再回过味来……”
“若不是那日朕在他面前用了一招苦肉计,现在他指不定要如何为了他姐夫和楚珞同朕为难。”
楚瑜眼神中有几分烦躁,揉了揉眉心道:“这次是朕太心急,才让他对朕起了疑心。”
四喜回想了一遍刚才萧骋的脸色,谨慎道:“其实奴婢心想,昭阳侯心中毕竟是有陛下的。这件事即使昭阳侯知道了是陛下设的局,恐怕也不会舍得当真同陛下翻脸。”
“陛下大可不必对昭阳侯如此忌惮,奴婢担心这样反而……”
楚瑜听完他的话,却出声打断道:“现在不会,以后呢?”
“这次他能为了朕要治楚珞和宋盏的罪就无凭无据地怀疑朕,下次若是朕当真对他们二人做了什么,恐怕他也不会让朕好过。”
楚瑜想到这里,心口却又忽然一痛,一瞬间的窒息感让他坐立不安,他抬手用力揉了揉,才勉强压下去,可是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四喜注意到了,上前扶住他,用手为他顺气:“陛下还是不要太过忧心,保重龙体才是最要紧的,要不要奴婢请太医过来再看看?”
楚瑜缓过了脸色后,淡淡道:“不必了,都是老毛病,请来了也是一样的说法。”
四喜脸上的忧心却半点没减,楚瑜看了他半晌,忽然骂道:“收起这副表情,朕还没到要死的时候呢。”
四喜心里更是一酸,立马低下了头,哑声道:“奴婢知错了。”
自己真是个喜怒无常的昏君,欣赏了一会儿他的惶恐,楚瑜才摆了摆手:“下去吧。”
然而四喜还没退下去,便听到有人在殿外道:“陛下,内惩院那边有急事要禀告陛下。”
“进来。”
大门打开,那太监进来之后也不跪下行李,反而走到了楚瑜的身边,低声对楚瑜道:“陛下,自从昨日您走了后,那废太子就开始不吃不喝,今日病情又加重了些,太医过去看了,说怕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不吃不喝?”楚瑜眉梢微挑,反而笑了笑:“那朕可得好好去看看他。”
“陛下,昭阳侯还在外边呢。”四喜提醒道。
楚瑜目光微凝,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微微勾了勾唇,道:“那正好。”
四喜一愣,虽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楚瑜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连忙让宫人为楚瑜更衣。
楚瑜出殿门时,萧骋果然还立在外面,这天寒地冻的,他倒是也不怕冷,但楚瑜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萧骋终于见到了楚瑜,只微微一愣神便跟了上去,却见到门口的软轿也已经备好了,再见楚瑜脸色苍白,皱眉问:“你脸色这么差,这是要去哪里?”
楚瑜看了他一眼,脸上冷硬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一些,开口淡淡地说道:“你倒是还关心我的死活。”
“我还以为在昭阳侯眼中已经认定了朕就是那种残害手足,心狠手辣的人。”
萧骋被他这番话说得呼吸一顿,心中更是重重一沉,脸色变了又变,半晌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看着楚瑜冷淡的神色,好久才呼出一口气,轻声无奈地道:“陛下……”
楚瑜道:“昭阳侯不是怀疑朕吗,既如此又何必眼巴巴地到朕这里来守着,不去看着你的好姐夫和你的好表弟,免得朕这种心思歹毒之人故意去加害他们?”
萧骋视线落在他眉心处半晌,克制了片刻,才终于开口道:“陛下同贵妃娘娘难道也是这么说话吗?”
等了好久,居然才等到他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楚瑜一时之间脸色微僵,他看着萧骋脸上的神情半晌,才问:“好好的,你又扯她做什么?”
萧骋隐忍了片刻,才说道:“我也半点不想提她!”
“只是陛下你似乎总是处处防着我。贵妃娘娘和大皇子的事情如此,这次又是如此……”
后者瞳孔微微颤动了一下,盯着萧骋片刻,才点点头笑了一下说道:“这次?说到底你还是在怀疑我,今天过来也不是来关心朕的伤势,无非也是为他们二人求情。”
萧骋看他的表情,原本要脱口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楚瑜目光微垂,片刻后才道:“其实这件案子已经交由内惩院。若是他们没做,朕自然也不会冤枉他们。”
“如果他们做了呢?”萧骋却反问道:“那陛下要怎样?”
听他这么问,楚瑜反倒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朕能怎么样?只是这次,朕倒是很清楚了,昭阳侯对朕果真是深疑不信。既然如此,今日又何必过来。”
萧骋目光紧紧地看着楚瑜,见他这样的神色,却始终没有说话。
“总之信也好,不信也罢,都由你。”说完这句话,楚瑜便转过身掀开了轿帘,抬脚矮身坐了进去。
只是他倒是很意外,看萧骋这样子明显是已经知道自己这次多半是真的在装病设局了,这倒很好。只是可惜的事,他并没有当面揭穿自己。
不过这样倒是多给了他狡辩的机会,只要证据不甩到自己面前,他就绝对不会承认。
萧骋刚才静静看着自己睁着眼睛撒谎不眨眼,甚至还在他面前装得和个被冤枉的遗世独立白莲花的样子,一定对他十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