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名章从浴室出来没多久就发现楚瑜已经醒了, 此时此刻躺在枕头上在玩手机,微微的蓝光投在脸上,神情看起来很专注。
现在已经十二点, 贺名章走过去将台灯打开, 问:“不继续睡了吗?”
楚瑜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抿了抿唇,自己继续刷起了手机。
甚至在贺名章躺到他身边的时候, 楚瑜浑身都僵硬了一下。
啵——啵——
气泡音还在继续,贺名章侧过脸看了一眼, 他是在玩一个小游戏,大鱼吃小鱼, 小鱼吃虾米。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只绿色的乌龟,到处在找青蛙吃。
贺名章见他没有睡觉的意思, 便靠在旁边看他玩了一会儿游戏,一阵令人心塞的音效后,他又被吃掉了,重新变成了一只黑色又弱小的小蝌蚪。
贺名章于是笑了一下。
楚瑜有些兴致缺缺地丢开手机, 这才转眼看向了靠在床边的贺名章。
对方也正低头, 深沉的眼眸正含笑看着自己, 说:“关灯睡觉吗?”
楚瑜摇了摇头,抓住了贺名章要关灯的手。
贺名章低头看着他微垂的眼睫和有些苍白的脸色, 心微微一软, 用手替他将已经滑下去的薄被往上拉了拉。
楚瑜却坐了起来,看着贺名章犹豫了一会儿说:“你其实……并不想和我结婚,对吗?”
贺名章手指还停在被角, 脸上淡淡的笑意就因为他这句话而顿住了。
他问:“小瑜?”
“我其实一直都很过分, 是吗?”楚瑜低声说:“我自以为是地在你面前耍的那些小把戏, 其实你都看穿了,是吗?”
从他知道自己两年前进公司起就是一场别有用心的接近,再到后面的迷药,上床,怀孕。
贺名章已经认定了他这是在处心积虑,是他千方百计地要嫁进贺家,后来似乎老天也在帮他,终于也让他有了孩子可以要挟,贺名章果然也只能妥协。
但即使对外宣布了婚讯,两个人的婚期却迟迟没定,因为他们两个都对这个孩子的来历非常清楚。
而对于楚瑜的话,贺名章却难得沉默了,他没说话,眼里的神色却复杂到难以言描。
面对他的沉默,楚瑜忍不住抓了抓头发,说:“谢谢你在温融的那件事上帮了我,也很感谢你两年前都知道,却还一直没有拆穿我。”
“不过当时我的学历比较低,正规的公司都不肯要我。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没有狡辩的意思,但我知道这样肯定不对……”
他看了一眼贺名章,又低下头说:“不过您肯定是觉得我在找借口了。”
贺名章默默地看着他。
可楚瑜一边说,一边慢慢愧疚地低下头:“只不过后来我却辜负了您的好意,甚至还给您下了药做出了那种不堪的事。您说的对,我是真的很愚蠢。”
“我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意外的孩子。您是不会娶我的,毕竟我应该是您心里最讨厌的那种人吧。”
贺名章没有想到他会忽然对自己认错,如果是别人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他是绝对不会给对方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机会。可是此时此刻,楚瑜这一番话却莫名让他很难过,心脏都仿佛被针扎过一般微微刺痛着。
“不是,我并不讨厌你,小瑜。”贺名章叹了口气,缓缓地说:“如果我真的讨厌你的话,我不会想要和你结婚。孩子只是一部分原因,而真正的原因是……小瑜,我想照顾你。”
他想要照顾这个人,想要看到开心,想要把好东西给他。
自己怎么会讨厌他呢。
这番话让楚瑜愣了一下,过了片刻后,他的眼眶却湿润了。
但他却努力笑了笑,说:“谢谢您这么安慰我,不过我已经想好了。贺总,我们还是不要结婚了吧。”
其实从刚才他开始这个话题时贺名章便隐隐猜到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真到他把这句话这么清晰地说出来,贺名章脸上的神色才终于肉眼可见地微微变了。
面对他不复温和的神色,楚瑜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他嘴唇都有些颤抖,他垂下眼睛遮住眼里的情绪说:“我发现这样的生活,一点儿都不好。我甚至已经开始……”
“无法忍受了。”
楚瑜昨天撑着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就开始装模作样地收拾自己的行李。他的衣服都是到这边来后新买的,当时他以强硬的姿态住进了贺名章的卧室并在他的衣帽间中占据了大半的位置,现在他要离开贺家,却并没有将这些东西带走的打算。
开玩笑,当然是让贺名章睹物思人了。
他这一招以退为进虽然看起来风险巨大,但却也是唯一能在贺名章面前洗白的机会了。不然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他在贺名章心里的形象永远都是挟子上位的心机绿茶,何年何月才能心甘情愿地跟他扯证啊。
不破不立,赌一赌,摩托变吉普。
再这么拖下去可不行,他得逼贺名章一把。
楚瑜将行李箱拉开平放在地上,又去拉开了床头柜的几个抽屉,一个一个抽屉清理出自己的东西。
在他来之前抽屉还十分整齐,一本书一副眼镜,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可楚瑜住进来才短短半个月,就放进去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
抑制剂,治疗的药剂,腺体贴,颈环,常用的感冒药和退烧药,零零碎碎地把几个抽屉全都占满了。
楚瑜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将东西一件一件放进自己的行李箱。
站在一旁的贺名章脸色也并不好看,昨天楚瑜对他说的那些话他想了一夜,却仍然不明白为什么楚瑜说自己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
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他想不通,楚瑜以前不是很想要结婚的吗,为什么现在自己答应了,他却又不愿意了。
是因为自己加班太晚没有陪他吃晚餐,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因为之前的事轻视他讨厌他,又或是因为……自己送的礼物他不喜欢。
贺名章想要弄清楚这些,他走到楚瑜身边蹲下,看着他还在收拾的动作,按住他的手温声说道:“小瑜,我们先吃早餐好吗,我想和你聊一聊。”
楚瑜却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了手,抬起眼看了贺名章一眼,见他的神色还是十分包容地看着自己,仿佛在他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需要人哄着的小孩。
他飞快地垂下头,点点头说:“贺总,您要说什么就现在说吧。”
楚瑜抿着唇,两颊因为这个抿唇的动作而微微鼓起,他说:“我在听着呢。”
面前的Omega只穿了一件宽松的T恤,微低着头,脖子上的颈环早就已经不是自己昨天送给他的那条。
他的视线落在旁边的抽屉中,紫色的丝绒面盒子静静地躺在那里,Omega并没有将它一起带走的意思。
贺名章下意识移开视线,目光重新落回到楚瑜的身上。
可再多的东西也有收拾完的一刻,何况楚瑜的东西不多也不少,刚好装满一个行李箱。
贺名章见他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才紧握住对方的手腕,拉着他走到了床边。
好在楚瑜比较配合,乖乖地坐下了。
贺名章蹲在床边低声问他:“小瑜,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如果有的话,我给你道歉。”贺名章觉得楚瑜似乎在生自己的气,尽管他表现得十分平静。
他此时的声音耐心又温柔到了极点,对于贺名章这样一个从来不会低头的男人,他能做到这个地步似乎已经非常不容易。
如果楚瑜只是是耍小脾气,那现在这个台阶已经递过来,他可以顺着坡下了。
可楚瑜见到这样低声下气的贺名章却愣了一下,对着他轻声解释说:“您为什么要道歉?我这样做也没有怪您和您赌气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即使有了孩子我们也不一定非要结婚的,我之前那样不对,我不该非要用孩子绑着你。”
“真的。”楚瑜有些无措地抠了抠床单,表情却像是要哭了一样,他低声说:“而且道歉的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如果不是我,您根本不用遇到这些麻烦。”
“所以你现在又不想要结婚了?”贺名章看向楚瑜,察觉到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平稳了语气才说出这句问话。
“那孩子怎么办?我说过我并不讨厌你,也并不觉得麻烦,这些不足以成为你反悔的理由,如果我们不结婚,孩子怎么办。”
楚瑜听他这么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才语速飞快地低声说:“并不一定需要结婚的,现在没有结婚证书一样可以给宝宝上户口的。”
他说到这里又重新蹲下去,盖上行李箱后又将密码扣扣上,苦情戏里的小白菜都没他此时可怜,他声音平稳地说:“当然了,如果您现在要求我打掉的话,我也会同意的。我知道其实您当时找到我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了,但是因为您没有狠下心才让我有机可乘罢了。”
他的话让贺名章根本无法否认,因为他当时的确有这个念头,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楚瑜后却没有这么做。
面对他的沉默,楚瑜继续说:“我们就当这段时间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好了,我问过医生,现在月份还很小很小。所以应该一点感觉都没有,宝宝也不会痛的。”
贺名章听着他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心却被不轻不重地揪了一下。如果说以前他觉得自己很了解楚瑜,但现在他却感觉一点都看不懂楚瑜的做法了。
他当时带着孩子莫名其妙地出现,用尽各种心机和手段都想绑住自己要结婚,一切目的只为了嫁进贺家。
从最初的排斥到放任再到现在慢慢接受,甚至在看到B超里的小生命时他也会开始期待。
他甚至情不自禁想要开始照顾这个已经属于自己的Omega,也时常会想着怎么样能让他更开心一些……他已经做好了许多的规划,这里面都包含了楚瑜和他们之间还没出世的孩子。
可现在,楚瑜却轻描淡写地和他说要打掉?
可他更想问的却是,楚瑜为什么又不愿意和他结婚了?
居然这么快就后悔了吗?温柔到了极点,对于贺名章这样一个从来不会低头的男人,他能做到这个地步似乎已经非常不容易。
如果楚瑜只是是耍小脾气,那现在这个台阶已经递过来,他可以顺着坡下了。
可楚瑜见到这样低声下气的贺名章却愣了一下,对着他轻声解释说:“您为什么要道歉?我这样做也没有怪您和您赌气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即使有了孩子我们也不一定非要结婚的,我之前那样不对,我不该非要用孩子绑着你。”
“真的。”楚瑜有些无措地抠了抠床单,表情却像是要哭了一样,他低声说:“而且道歉的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如果不是我,您根本不用遇到这些麻烦。”
“所以你现在又不想要结婚了?”贺名章看向楚瑜,察觉到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平稳了语气才说出这句问话。
“那孩子怎么办?我说过我并不讨厌你,也并不觉得麻烦,这些不足以成为你反悔的理由,如果我们不结婚,孩子怎么办。”
楚瑜听他这么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才语速飞快地低声说:“并不一定需要结婚的,现在没有结婚证书一样可以给宝宝上户口的。”
他说到这里又重新蹲下去,盖上行李箱后又将密码扣扣上,苦情戏里的小白菜都没他此时可怜,他声音平稳地说:“当然了,如果您现在要求我打掉的话,我也会同意的。我知道其实您当时找到我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了,但是因为您没有狠下心才让我有机可乘罢了。”
他的话让贺名章根本无法否认,因为他当时的确有这个念头,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楚瑜后却没有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