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贺名章都差点把证据都甩到他脸上了, 楚瑜还是脸不红心跳:“说谎?所以你是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是装的吗?这样的话……是不是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一个满口谎言的人,其实贺总打从心底里瞧不起我, 对吗?”
他越说下去贺名章眉头就越拧越深,他好半晌后才尽量平稳着语气才说:“小瑜, 没有人可以瞧不起你,除非你自己瞧不起自己, 我今天来找你只是想让你自己告诉我真相, 你究竟骗了我多少事, 我不想自己去一点点找出来。”
他这句话说得不算重, 但也绝对不算轻了。
楚瑜微微一愣,终于觉得贺名章这句话算是反击到点子上了,对付他就不应该搞先礼后兵这一套, 因为他这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所以贺名章这么一说,楚瑜原本故意装出来的柔弱可怜表情也顿了一下, 很快就陷入了沉默。
贺名章希望他能主动一五一十地把所有做过的事都告诉自己。不想等拿到冷冰冰的鉴定结果再过来质问楚瑜,毕竟楚瑜从始至终从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说来到目前为止, 他伤害的人也只是他自己罢了。
他想如果他只是欺骗自己的话, 这也并不算多么严重的事。
他真正担心的是撒谎这种行为, 一旦开始了就会很难停下来。人总是要用一个谎言去圆另外一个, 这样下去楚瑜能得到什么,依靠欺骗得来的东西, 总有一天会因为真相大白而失去。
所以他从没把贺宴说的话放在心里, 问题根本不在这里。
楚瑜倒是不知道贺名章对自己还有这么多的良苦用心, 更没想到他在心里是怎么评价自己的。他只知道作为和贺名章相处了有三年的人, 贺名章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没有十成的把握他不会来找自己的。
之所以到了现在还这么好脾气, 无非就是在向他传达八个字 ——坦白从宽抗拒成严。
楚瑜想了想,贺名章话都直白地说到这里了,他再装傻下去也不合适。
于是在贺名章一错不错,又极其有压迫感的目光中,楚瑜却沉默了好半晌。
房间里寂静得针落可闻,气氛僵凝到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贺名章似乎很有耐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瑜才终于抬起眼睛,看着贺名章喉咙动了动,莫名来了一句:“贺总,原来你比我想象得要心狠,可你又对我这么好。”
昨天见他的时候明明还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心痛和歉疚,可自己只不过心急了一点约了律师,想要趁热打铁逼他一把,还以为他会因为愧疚,因为看他可怜而失去判断力,可没想到适得其反,只不过短短一个晚上,他就能冷静下来。
“你对我这么好,却又这么心狠。”
自己的可怜和委屈是假的,他的心疼和愧疚怎么就不能是假的了。真的是一点亏都不能吃啊,不愧是贺名章。
贺名章得了他这一句评价,心里一时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心脏酸酸楚楚又带着阵阵让人麻痹的刺痛,楚瑜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块已经在他血肉里生根的肉芽,过去三年他都用各种借口留下他,却任由他一点点地扎根,到现在才惊觉他的存在。尽管现在让自己亲手将他拔去会很痛苦,但是只有这么做才是正确的。
而且就像楚瑜说的那样,自己对他实在太好了。他自以为是地不拆穿楚瑜,把他当作一个困在手掌心的宠物,自觉自己足够了解他,像主人对待宠物一样对楚瑜的一些小心思并不戳穿。
可是就像贺宴说的,即使他并不是故意,可是在和楚瑜相处时态度上却还是难免带了轻视和不在意,而楚瑜这么聪明,自己对他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他肯定可以察觉到,所以他才会一次一次用这样的方式来欺骗算计自己,说到
底是他在这件事上一开始就处理错了,楚瑜比他想象得要贪心,也更不可理喻一些。
他不应该这样和楚瑜纠缠下去,这对他们两个而言都没有任何好处。
“你说的对,是我不该对你太好了。”贺名章深吸了一口气 ,又缓缓吐出,说不出来的酸涩和疲惫:“小瑜,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到此为止,如果你是在试探我的底线,那也只到这里了。”
“是吗?”楚瑜苦笑了一声,才低声喃喃道:“那真是对不起,是我不识好歹,辜负了您的一番苦心。”
贺名章听他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心脏瞬间痛得厉害,他在这里也呆不下去,说:“叶律师今天不会过来了,至于我送给你的股份,我也从来没打算收回。”
楚瑜一愣,不解地看向贺名章。
那可是几十个亿啊,贺名章这是什么好人啊?
贺名章对上楚瑜仿佛又燃起来丝丝希望的双眸,继续狠下心说道:“但我有一个要求,贺宴那里你自己去和他坦白一切,他是我的儿子,我不希望因为你的欺骗让我们的关系闹得更僵。”
自己坦白?不,这样是不行的,杀伤力是会大打折扣的,你儿子可是个恋爱脑,不行!
似乎是看出了楚瑜的不情愿,贺名章堪称循循善诱地说道:“你也不想他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
到时候贺宴恐怕会更生气,也更加无法原谅他。
楚瑜听出来了贺名章的威胁,意思是如果他不照做,他也会想办法让贺宴知道真相,到时候结局都是一样的,何必和他对着干呢。
不是想要钱吗,给你钱就是了。
形势比人强,所以即使再不情愿,楚瑜还是只能点点头答应下来:“让我想想怎么和他解释,贺总,你也知道他的性格,我得好好想一想。”
怎么样才能让他更生气,再也不原谅我。
贺名章看着他格外沉默的神情,忍不住想起了刚才自己在门外时听到的话,说:“还有……我给你安排了信息素清洗手术,按照国家对Omega的保护,即使我们解除了婚约,你未来的婚姻不会有任何影响,所以你刚才说的话,根本不可能会发生。”
楚瑜没想到他还真的把自己对贺宴说的那番话还当真了,他心想自己长得这么好看,哪里就惨兮兮地没人要了,洗掉贺名章的信息素,到了三十往那里一站,一群Alpha都要被他迷得死去活来。
当然这些话他不可能说给贺名章听,他语气阴阳怪气地说:“贺总做事情还是这么周到体贴,连我再嫁的事情都考虑好了。”
很有点被揭穿后恼羞成怒,无能狂怒只能过过嘴瘾的意思。
贺名章倒是真被他噎住了,很长时间后他才看着楚瑜的发顶,极其客套的冷声来了句:“应该的。”
假惺惺的,楚瑜偏过头从胸腔里低低地哼了一声,于是没过一会儿,就似乎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响起,随即脚步声渐渐远离,直到房门被彻底关上。
楚瑜这才转过眼,看到了放在他床头的文件。
他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和医院的交易记录,每一笔都清清楚楚,还有他这段时间以来被做了手脚的体检报告,一张一张真是刺眼得很。
楚瑜心想,贺名章在刚才没有将这些东西直接甩到他脸上,真的是很沉得住气。
只是那个场面真是太难看了,楚瑜心想,他大概也不想让自己已经被搅得一团乱的人生还变得这么狗血吧。
楚瑜将文件往空中一甩,哗啦一声,纷纷扬扬的纸张如雪片落下,有些可惜地说:【这样做才酷,他刚才应该这样,我一定能给他想看的表现。】
他看着满室零落的文件,有些惆怅地说:【结果就是平平淡淡,他就这么走
了,就这么走了。】
系统安慰:【刚才的表现也不错了,宿主大人你放平常心,大可不必处处都这么完美。】
楚瑜一笑,也没说什么。
楚瑜手里握着的百分之五股份被贺名章折了现,他倒是不算竹篮打水一场空,大概是贺名章习惯做事留一线,又或者是念着贺氏的名声和自己大方的人设,即使和Omega解除了婚约,也愿意给他一笔抚养费。